乾元帝听说,笑道:“贤妃与朕说过,她瞧着令爱颜色秀丽,举止大方,心上喜欢,有意保个媒,只怕你们已看定了人家,不好开口。”
梁丑奴正是个踩着尾巴头会动的,听着乾元帝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承恩候次子,今科的传胪谢怀德还未婚配呢。说来梁丑奴见过谢怀德几回,谢怀德生得一副好相貌,举止从容,才学上也不差,若是以谢显荣的人品去看,谢怀德也不能差到哪里去,算得个良配了。
因乾元帝也未明说许的是哪家,也不能就说允不允,梁丑奴便回道:“内子素来将小女爱重,不肯轻易许人,只要多留几年,故此耽搁到这年纪。”乾元帝听了,就将谢怀德的名字说了。梁丑奴便道:“原来是谢家二郎,若是他,是个有才貌的,臣倒是没什么,到底臣的老妻将臣长女看重,臣也要问一问她的意思。”
乾元帝哈哈笑道:“不想梁爱卿也是个惧内的,去吧。”梁丑奴拜了三拜,躬身退了出来。
又说梁丑奴回到家中,先换上家常衫儿,吃了几口茶,便命丫头去请大姑娘过来。
片刻,梁青容就走了过来,到了秦氏跟前,盈盈一拜:“父亲,母亲。”秦氏拉着女儿的手将她仔细打量了回。说来梁丑奴当年能做得探花郎,固然文章华彩,相貌上自然也是极出色的,不然中不得探花,梁青容似父,又是个女孩子,自然更柔美些,生得细细长长的身子,杏靥桃腮,春山秋水,正是个美人模样。
梁丑奴看着女儿这幅容貌,又想着乾元帝的话,就道:“阿容,你上回随你舅婆进宫,可是见过了昭贤妃娘娘?”梁青容想了想,缓声答道:“那日昭贤妃娘娘看着女儿坐在舅婆身边,倒是问过几句。”
梁丑奴自要问昭贤妃都问了什么,梁青容便道:“不过是问着女儿平日在家做什么,可念过书没有,家中可还有姊妹等话。”
秦氏听着这几句,就把眉头皱了皱,向着梁青容道:“你当日回来如何不说?”梁青容诧异道:“昭贤妃不独同女儿说了这几句,也同别家女孩子说了差不多的话儿,并无什么特别,如何父亲特想起问这个。”
梁丑奴先问:“阿容觉着昭贤妃如何?”梁青容凝神想了回:“是个聪明不露,宠辱无惊的。”听着这话,梁丑奴便笑问:“这聪明不露了,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梁青容脸上一笑道:“昭贤妃娘娘初看着可说是娇滴滴一团的俊俏,行动起来又如杨柳迎风一般,言语又温柔和气。正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可她若当真是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有今日?”
梁丑奴听说点了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回去罢,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梁青容听说,站起身来依礼告退。
看着女儿出去,秦氏便问:“你好端端地问孩子这个做什么?”梁丑奴便将乾元帝的话与妻子秦氏说了,只道是:“那谢怀德也来过我们家几回,我冷眼看着,比他哥哥倒是多些儿人气。如今又点了庶吉士,日后也是个有前程的,只是昭贤妃的身份上略有些关碍,如今虽得宠,到底膝下无子,要是有个儿子,谁还能强过她的头。”
秦氏听着,也点了头,昭贤妃如今看着是赫赫扬扬的宠妃,六宫无人能与之争锋,没儿子便是虚的。便是有儿子,到底昭贤妃只是贤妃,便是叫她得了皇子,也是皇六子,非嫡非长,也一样不知日后,想了想便道:“上回殿下为皇长子择妃开赏花宴时,舅舅便不许我们将青容送过去。不若这回也看看舅舅是个什么意思再做决断,老爷看如何?”
梁丑奴早将昭贤妃及其家人的做派看在眼中,便是谢显荣也是个精明的。又看乾元帝诸妃诸子,倒真是昭贤妃的赢面最大,心上就有七八分肯的,只不知临安候是个什么意思。倒也不是梁丑奴自家没主意,只为临安候与宗室走动密切些,能知道宗室中人对昭贤妃是个什么看法。正巴不得秦氏开这个口,哪有不答应的,又说:“若是舅舅恼了,你万不可与舅舅争辩,万事回来与我商议了再说。”秦氏听说,也就笑道:“老爷放心,妾省得。”
因此事不好声张,便由秦氏以探望舅母为由往临安候府走了趟,见着临安候夫人姚氏,悄悄地将乾元帝的意思与临安候同姚氏说了。
临安候与姚氏也是常与宗亲们走动的,都知道今上在政务上虽也算得个明君,可在男女情分上是个糊涂的。从前虽也不喜皇后,应有的体面还是肯给的,可自从得了这位昭贤妃,皇后可谓是动辄得咎,如今已叫乾元帝关挤在椒房殿中动弹不得,连着原本养在皇后膝下的皇五子都挪去了广明殿了,这些若不是出自昭贤妃的手笔,那可真是见鬼了。偏在乾元帝眼中,这些还都是他自家的主意,可见昭贤妃的厉害。
因此听着秦氏说,昭贤妃瞧上了青容,要说给她二哥哥,即觉得昭贤妃不能得罪,又想着昭贤妃倒是个有前程的,临安候便道:“你糊涂!虽是圣上开口,也不过是问一问罢了,你们若是不情愿,婚姻从来都是父母做主,你们又不是宗室,还真能强行赐婚不成?!且当今也不是个量小的,不能在这里与你们计较,倘或你丈夫舍不得女儿,早回绝了,哪里还会叫你过来与我们商议?不过是他也有心动,又怕我们日后知道怪他,故意为之。”
秦氏听着自家舅舅的话,脸上就有犹豫之色,扯了帕子道:“那岂不是委屈了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