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听说,脸上又要笑又带羞又含些愧地扯着乾元帝的袖子道:“圣上,我错了。都是我的不是,我听着几句闲话就胡乱吃醋,圣上,您宽宏大量,不要与我计较了。”乾元帝哼了声,道:“我要与你计较,还能站这里和你说话?”虽是做出一副恼怒的模样,可一想着玉娘是吃醋了才与他闹的,倒又喜欢起来,在玉娘鼻子上轻轻点了点,“下回再这样,我可真恼了。”他虽说着这样的话,可口角边还是带出了笑,分明是心中喜欢的模样。玉娘侧了螓首,似笑非笑地瞧了眼乾元帝:“您恼了,我就与您赔不是呗。”乾元帝一愣,哈哈笑道:“这可真是学坏了。”
从合欢殿跟过来的宫人太监们还罢了,他们是常见帝后两个耍花枪的,只恍若无事一般。新从掖庭选上来的那些,看着谢皇后竟是正大光明地吃起醋来,圣上又有恼怒的意思,都有些惊惶,不想转眼就云消雨散,雨过天晴,愣愣地看着帝后两个携手进后殿去了。
乾元帝不与玉娘计较,可着旁人却是没甚耐心,次日上朝,往前殿去的路上,乾元帝便将昌盛叫了过来,要使他去探查到底玉娘听着了什么传言,竟就吃起醋来。昌盛听着乾元帝旨意,脸上就有些迟疑,乾元帝看他这样,便问:“你这老货,可是有甚事瞒着朕?”
昌盛往边儿上走了两步,轻声道:“奴婢倒是听着了一句半句,只是这话儿大不敬,奴婢不敢说。”乾元帝叱道:“你这老东西,几时也学会这样吞吞吐吐了,还不快说!”昌盛瞥了眼左右,脸上带出些谄媚的笑来:“奴婢听着有宫人说,您怕殿下呢。”乾元帝听着这句就有了兴,正要再问,偏是前殿到了,便将仪容端肃起来。
到得晚间,乾元帝才从昌盛口中听到了在宫人们口中流传的话来,都说明殿过去的朝云,圣上留她留了好一会,才放出来,可是怕谢皇后不喜欢,这才没收用。
乾元帝听着这话,倒也不恼,还笑道:“狗东西,你们都知道了,只瞒着我,倒叫你们殿下受委屈。”昌盛赔笑道:“奴婢这不是不敢说么。”乾元帝听着这话,倒也不恼,只道是:“也难怪你们殿下发怒,这样的话,她倒也不太好禁,倒显得心虚。”这话才说出口,乾元帝脸上的笑就淡了,片刻才道:“朕今日才知道,朕竟是小看了他们母子。”
这会子乾元帝倒也想了起来,当时那朝云来时,口口声声说着陈婕妤想给吴王妃添妆。可她到底只是吴王庶母,不敢专擅,薄了怕叫人觉着宫中不喜欢吴王妃,可厚了又怕越过了谢皇后去,是以不敢自专。偏前段日子又冲撞了谢皇后,是以羞愧,不敢打扰,这才来请问乾元帝。而乾元帝当时正看折子,虽将人放了进来,却是搁在一边没搭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还是如意过来提醒了,乾元帝才想起还有朝云这人,不过是将添妆的单子拿过来瞧了眼,略减了两件便叫朝云回去了。如今再看,哪里是什么怕惹着玉娘不喜欢。玉娘那个性子,恼了只会对他发作的,几时给人脸色瞧了?分明是借机将朝云往他眼前送。
怪不得只这样一件事,竟就成了他瞧着朝云喜欢,所以留着她说话。说来深宫寂寞,宫人太监们无聊,私下说些话也是有的,不然如何有“白头宫人在,闲坐说玄宗”的话,可那都是前朝帝王的,敢说当今帝后是非的,究竟少有,性命究竟要紧呢。
而玉娘和陈婕妤景和母子之间,陈婕妤才试图污蔑玉娘谋害皇女,景和还要轻车简从地往承恩公府去,即没执着子侄礼,却也不拿着皇子架子,行为古怪,就是谢怀德得罪他,他也亲自请拿父子三个去吃酒。原来他那头是故意拿捏着分寸,哄得谢氏父子真以为他客气谦逊。
他到底是吴王,婚礼当日,朝臣勋贵自然去的多,谢家父子出身寻常,陡然新贵,到时景和只怕会叫人故意捧着谢氏父子,使他们得意忘形,言语里出有疏漏也是有的,到时轻则是满朝文武前丢了人,重则,惹下什么祸也未可知。
而宫中事先流传着玉娘嫉妒,连着皇帝也要怕她的传言一说。只消有儿气性的,只怕都不肯忍受哩,只消玉娘一伸手,就能有跋扈的名声。不管这两件事哪个先发作,只消两件事先后出了,玉娘与谢家的名声便好不了。
如今想来倒是多亏得玉娘小性儿爱吃醋,并未禁着宫中传言,而是当着他面儿发作,谢家又娶了俩懂事的儿媳妇,急急地来解释了回,这才没上了他们母子的当。
乾元帝自以为想得明白,却不料这却是玉娘早先就伏下的一根线。
玉娘即是得势的皇后,未央宫中多的是奉承她的人,便是乾元帝那里的举动,也有人肯告诉她,譬如陈婕妤一回回地将那朝云往乾元帝跟前送,玉娘哪里不知道是为着什么。陈婕妤此人一般地心窄多疑狠毒,看着朝云从她这里安然回去,还带着厚赐,自然不能安心,只怕朝云叫自己收买了。可要白白地将朝云舍去,不是陈婕妤的为人,陈婕妤必然是要借着朝云生事的。
是以在陈婕妤那边传出乾元帝对朝云青眼有加的话时,玉娘索性来了个偷梁换柱,将这流言指向了自家。依着玉娘的打算,原本是要等着宫人们将这段流言传得更厉害些才在乾元帝面前装个吃醋的模样揭破的,不想,景和竟是往承恩公府走了回,偏又撞上了谢怀德。玉娘便趁着这个由头,在乾元帝跟前吃起醋来,果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