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微微笑道:“那是贵妃娘娘谬赞,妾素来愚笨,人说的话,妾总要想想才明白,又不敢开口,所以看着也就安静些。”徐氏听了笑道:“才人太谦了,安静这个词,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明白呢。”玉娘笑着应承,徐氏这才走了出去。玉娘看着徐氏出了椒房殿,略站了站,也就回偏殿去了。
跟着玉娘出去的秀云一面服侍玉娘脱下外头的大氅,一面道:“才人不去殿下那里分辩几句吗?”
徐氏在椒房殿说皇后的死对头高贵妃私下夸住在椒房殿里的谢才人,皇后知道了如何能喜欢?自然要把玉娘看做首鼠两端之人。玉娘这里自谦着愚笨是其次,那句“安静”才是说给椒房殿中李皇后的人听的。安静就是不肯惹事,别的人说的话不明白,也是不肯惹事,所以才有徐氏那话。短短几句话,竟是刀光剑影一般地交过了手。
玉娘就道:“椒房殿里说的话,殿下如何不知道?”若是连椒房殿也镇不住,李媛这个后位也趁早别坐了。
又说,徐氏离了椒房殿一路往昭阳殿去,路上遇着的宫娥太监们知道她是高贵妃的嫂子,对她倒也客气,更有肯奉承的口口声声叫着高夫人,倒是叫徐氏心生欢喜。
到得昭阳殿徐氏先见过高贵妃,因笑道:“臣妇这回来是告诉娘娘一个信儿,好叫娘娘也喜欢喜欢,欢郎媳妇儿有了身孕,已有两个月了。”高凌云生下时,高贵妃还没进宫,也帮着带过几年,姑侄感情倒好,所以听着这消息果然欢喜,因笑道:“若是生个儿子,我们家就有后了。”又叫:“将那支点翠如意拿来,给高夫人带回去。”陈女官忙去高贵妃库房里取了如意来,先给高贵妃瞧过了,这才奉给了徐氏,徐氏就笑道:“欢郎他们成亲时娘娘才添的妆,这回又要偏娘娘好东西了。”笑吟吟地收了。
姑嫂两个又说了回话,徐氏趁机就将李敦武查高鸿的事同高贵妃说了。高贵妃听着,脸上的笑就淡了些,只道:“也不知我哪里得罪她了,就这样咬着我不放。亏得哥哥警醒,你回去同大哥哥二哥哥说,做完手上这几支就停一停,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别叫人抓着把柄,不然不独你倒霉,便是我也讨不了好去。”
原来高鸿之所以瞧不上空饷,都是在做盐引的缘故。其弟高鹏在吏部当侍郎前,曾在户部当差,去年才调任的吏部。户部掌户籍财经,吏部又是专职选官,一来二去的就同盐政搭上了线,这两年倒卖盐引赚了十好几万两银子,哪里还把空饷看在眼中。只是倒卖盐引是大罪,远非吃空饷可比。
徐氏听了高贵妃的话自是满口答应,又道:“娘娘您在宫里自己总要多加小心些,我看着那位谢才人,倒像是个厉害角色。”说了就将她同玉娘见面说的话都学给了高贵妃知道。
高贵妃听了,反笑道:“一个才人罢了,便是厉害些又能如何?如今且议不到她那里,哪里就轮得着她出头。”一个商户女,便是得宠些又能去到哪里?便是这会子乾元帝就将李皇后废了,皇后之位轮着陈淑妃也轮不着谢才人,何必废这些心思。徐氏想着玉娘的容貌做派,又见高贵妃不放在心上,有心相劝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罢了。
外命妇进宫探视的时间有限定,徐氏在李皇后处耽搁了好一会,同高贵妃略说了回就得出去,高贵妃又赏了些参芩鹿茸等于徐氏,又说:“欢郎媳妇怀的是我们高家头一个孙子,你们总要仔细些,御医院那里有我呢。”徐氏满口答应,这才请安告退。
徐氏回到家中,见着高鸿,就将高贵妃所说告诉了他知道,高鸿叹息道:“等手上几张盐引出脱了就罢手,总不好留着把柄连累娘娘。”到底心疼飞走了的数万两银子,不免将护国公李源父子埋怨了场,这才出去同人商议如何收尾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