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邓叔再见,采风回来请你吃饭——”

待看到程湛兮背对着他举起手,礼貌挥手道别,白衬衫逆着光,柔美帅气,不由摇头失笑。

在原地静了一会儿,邓叔掏出手机给程妈妈打电话。

“太太,大小姐说出门采风去了,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什么采风,说得好听,就是嫌我唠叨,想躲清静。”程妈妈说,“算了,你先回来。”

“好的。”

“不就是见一面吗?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邓叔笑着安慰说:“太太,现在的年轻人都追求个性,越是强加给她的,就越是不要。”

“早知道我就设计让她们偶遇了,现在弄成这样……”程妈妈叹了口气。

……

就在程妈妈发愁怎么和卫家解释她女儿出门采风的事,程湛兮已经坐上了去泗城的火车。

她有朋友在泗城,恰好那边美术馆的馆长邀请她参加画展,一举两得。

泗城没有直达的机场,程湛兮想体验国内的火车,所以买了张卧铺票。她把车丢在了火车站附近,让朋友替她开回去保管,顺便交接为了这场“逃婚”早就准备好的行李。

她对面坐的是一对母女,妈妈很年轻,看起来和她岁数差不多,女儿有五六岁了,穿着白裙子,漂亮精致,安静乖巧,全程没有吵闹。

程湛兮从背包里取出速写本,信笔画着车窗外的风景。

她听到那个年轻的妈妈对她女儿说话:“妈妈,去,打水,你在,这里,等我,乖。”

断句很奇怪,语速更是慢得惊人,程湛兮的笔不由一顿,抬头向对面望去。

小女孩也在看她,察觉到她的视线望过来立即收了回去,往床铺里缩了缩,她抿起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程湛兮礼貌地移开目光。

心里却隐约有了猜测。

耳畔传来“铛”的一声,隔壁餐盘落地砸出清脆刮耳的声响,程湛兮心头本能惊跳,一笔画歪,她余光去瞧那个小女孩,女孩目光看着窗外,一点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程湛兮面前仿佛浮现出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世界对她们来说是永恒寂静的。

程湛兮眸子里漾起柔软的怀念,屈起指节,在两人正前方的桌子上敲了敲。

女孩先看着她的手,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确切的说,是嘴唇。

她是聋哑。

程湛兮没开口,而是一手伸出食指指向对方,然后握拳,向上伸出拇指,打手语道:你好。

她神情友善,微微含笑望着对方。

女孩眼神里流露出震惊。

接着,她往前坐了一点,试探性地用手语回:你好。

程湛兮不大熟练地手语比划道:你和妈妈,出门旅游吗?

上车这段时间,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年轻的妈妈接了热水回来时,吃惊地看到她的女儿和坐在对面下铺的漂亮姐姐相“谈”正欢。程湛兮抬头,下意识和她妈妈用手语打了个招呼,年轻妈妈失笑,程湛兮也笑了,说:“不好意思,聊得太入迷了。”

她指指对面坐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见妈妈回来,迫不及待地和妈妈分享方才的事,手上速度很快,程湛兮看得眼花缭乱,她妈妈也用手语给她回应,满脸含笑。

转过身来,年轻妈妈向程湛兮真诚道谢。

为了不让女儿受到常人异样的目光,她在外面尽量不使用手语,女儿经过训练会读简单的唇语,只要不开口说话,没人会想到她其实是个聋哑人。她询问程湛兮是不是这方面的老师,为什么会一眼看出来。

程湛兮道:“不是的,我小时候有一个朋友,也是……”她摇摇头,苦笑道,“后来失散了,没有再见过。”

“原来是这样。”年轻妈妈点头道。

她想了想,说:“我女儿这样的情况,我认识很多像她一样的人,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注意一下,她姓什么?叫什么?”

程湛兮迟疑了数秒,抿唇说:“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小名叫默默。”

默默。

一个很契合的名字。

年轻妈妈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心先往下沉了两分,在聋哑人圈子里,叫默默的没有一千也有一百。

程湛兮补充道:“比我小两岁,也可能和我差不多大,总之不会差很多。”

年轻妈妈等她继续说,却没了下文。

两人对视一眼,年轻妈妈道:“明白了,我会留心的。”一个叫默默的,年龄在24-27之间的年轻女人。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程湛兮没报什么希望,二十年过去了,就算找到了对方,说不定她也忘记自己了。

下车前,程湛兮将自己在车上画的画送给了小女孩。

早春的碧绿的稻田里,穿着白裙的小女孩大笑着奔跑在田野上,手里拿着彩色的气球。

***

从风和日丽到狂风骤雨,不过几站公交车的距离。

程湛兮站在公交车站牌,低头看了看手机导航上显示的距离酒店步行八百米,她环视四周,拖着行李箱穿过马路,躲进了路边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滚雷声,狂风呼啸,天和地瞬间暗了下来。

道路两旁的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

程湛兮不好意思干避雨,在货架走了一圈,拿了瓶饮料。她到前台结账,发现店里多了一道女人的人影。

她背对着自己,身量清瘦,穿黑色及膝长风衣,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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