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听不得女儿哭,一哭他就会大声吼她,整座宅子都听得见。婴儿虽然听不懂,但是有本能的畏惧反应,渐渐地也不哭出声了,后来连哭都不哭了。
饿了不哭,身上脏了也不哭,只会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躺在摇篮里。
想起来了给她喂奶粉,没想起来就饿着,却也囫囵地活了下来。
但长久下去,这对父女迟早要有一个会先被折磨死。
大概一年多以后,卫家老爷子把最宠爱的三儿子接回了主宅,在眼皮子底下好生看顾,卫庭玉休养了半年,精神渐渐好起来。
郁清棠也被接了过来。
她就像嵌在卫庭玉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不掉,时刻提醒他他的郁辞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也是卫庭玉治愈不了的病根。他只能放她在那,不去管不去问,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卫家老六卫惊风道:“三叔,大家都在等你下去呢,十二他们要红包,你准备好了吗?”
卫庭玉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扬了扬红包:“还有你的。”
卫惊风笑笑,道:“我就不用了,一把年纪不好意思,留到过年给七妹妹吧。”
卫庭玉没说话。
卫惊风同他一道下楼,步伐配合地放慢,问道:“我听说七妹妹毕业后回老家了,是在哪个城市?”
“泗城。”卫庭玉的嗓子有些低哑。
“好,我记下了,以后出差有机会路过泗城,我去看看七妹妹。”
“随你。”卫庭玉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卫庭玉把红包发下去,小辈在客厅玩闹,佣人走到卫庭玉身后,低声说了句话。
书房。
卫庭玉敲门进来,里面整齐地坐着他的三位兄弟。
卫庭玉是艺术家,不理俗务,从前现在都不管,他三位兄弟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找他,就只有一件事:商量郁清棠的婚事。
程家小姐托病已经快半年了,陷入僵局。
他们想给郁清棠重新谈一门婚事,卫庭玉咬死不松口,原因是其他人他信不过。
今天也不例外。
卫庭玉用手绢抵着唇,剧烈地咳嗽着,毫无血色的脸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只能是程家,我女儿的婚事……咳咳咳……我自己做主!”
送走卫庭玉,卫大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郁。
卫二伯笑容玩味,捉摸不透。
只有卫四叔隐约露出担忧神色。
卫大伯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道:“这个病鬼,之前也没把卫清棠当他女儿,现在装什么一心为她打算的样子!”
卫四叔看看两位兄长,不安道:“大哥,三哥该不会知道我们为什么想尽快把他女儿嫁出去吧?他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卫大伯冷笑道:“拖?拖到他死了他女儿更没好果子吃!”
卫二伯压低声音提醒:“大哥,小声点,小心他还没走远,毕竟他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
书房的声音渐轻,融入中秋的月色。
明月高悬。
程湛兮在租的房子里和家人视频。
程妈妈正心疼她住着租的房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想撺掇她回家。
“这房子不小啊,哪儿小了?我就一个人住,用不着那么大的。”
程妈妈支吾了两句,说:“卫家又问起你了……”
这家人怎么还没有放弃!虽然她确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香饽饽一个,但也没有迷人到让卫小姐对素未谋面的她死缠烂打吧。
程湛兮真心问道:“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程妈妈:“什么?”
程湛兮神色认真道:“卫家是不是要破产清算了?”
程妈妈:“………………”
旁边传来年轻男人清朗的大笑声,一张和程湛兮有几分相似的俊脸出现在镜头里,程渊兮笑眯眯道:“妹妹,你不经商是对的,以你的判断力咱家公司已经倒闭了。”
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嘲笑她!
程湛兮气不打一处来:“闭嘴!”
程渊兮立刻收敛笑意,正色道:“刚才妹妹问到卫家是不是快破产了,我可以回答,没有,卫家依旧如日中天。”
程妈妈埋怨程湛兮道:“你都离家半年了,中秋也不回来。”
程湛兮耐心解释:“不是我不想,我明天要上课。”
“是报的什么班吗?”程妈妈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又去学什么稀奇古怪的技能,说,“不能和老师请几天假吗?”
“我就是老师。”程湛兮说。
程妈妈此刻还没有很意外,想了想,说:“是教画画吗?你都这么大名气了还不能歇两天?”
“不是,我教体育,我现在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程湛兮说,“我得对我的学生负责。”
说出来程湛兮觉得这话耳熟,谁说的来着?
郁清棠说的,郁老师怎么那么会说话。
程湛兮用指背蹭了蹭鼻尖,垂眸掩去眼底的难为情。
程渊兮两眼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妹妹好像……
程妈妈没花多长时间就消化了程湛兮当体育老师去了的事情,她这个女儿从小就不按常理出牌,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话题又绕回到卫家,说卫庭玉都登门拜访了,她实在没办法。
程湛兮露出为难神色,向她妈摊了牌:“如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