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大课间, 学生们去操场做广播体操,程湛兮陪着郁清棠过去晃了一圈回来,离上课不剩几分钟了。
她靠在郁清棠的桌子边缘, 正要抓紧这几分钟和她说会儿话,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郁老师。”
郁清棠和程湛兮同时抬头望去。
来的是七班政治老师。
政治老师对上两双眼睛, 神情一怔,脱口说:“方便吗?”
下课的办公室人来人往,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 郁清棠轻轻地眨动了一下眼睫,道:“方便,请进。”
程湛兮识趣地挪出地方。
政治老师又是一个下意识道:“不好意思。”
程湛兮嘴角的笑容玩味。
程湛兮这会儿背对郁清棠, 是以郁清棠没看到她的表情。
政治老师是来和郁清棠说李岚的事的。
李岚期中考成绩退步,政治自然也包括在内,而且是其中退步明显的一科, 再加上她今天上课没听讲,政治老师不批评她,但得告诉她班主任。另外又谈了谈这次期中考试他们班整体情况, 课堂纪律, 踩着上课铃回去了。
郁清棠看了程湛兮一眼, 程湛兮坦荡地回视她,附赠阳光笑容。
郁清棠拿过旁边的钢笔, 打开笔盖, 说:“我要忙了程老师。”
“你忙。”程湛兮视线扫过她桌上花瓶里的白色满天星, 鲜花的保存期限不长, 显露出枯萎的败相。
“郁老师, 你的花。”
郁清棠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微微一怔, 片刻,她方道:“是要扔掉吗?”
“嗯。”程湛兮应了声,细心地观察,没有错过她眼神里淡淡的惆怅。
郁清棠再次愣了两秒的神,方慢半拍地反应到行动,她放下钢笔便要站起来,程湛兮对她说:“我去扔吧,反正我最清闲。”
郁清棠没有表示反对。
程湛兮把已经枯萎了的花连带花瓶都拿走,郁清棠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看她消失在门口,久久没有收回。
程湛兮过了几分钟回来,花瓶里的花已经没了,但是里面的水还在,清澈干净,换了新的。程湛兮从她的花瓶里分了一半的花,插到郁清棠的花瓶里,主花郁金香、玫瑰、百合,缀以绣球花和绿叶,鲜艳夺目,生机勃勃。
和素雅的满天星完全是两种风格。
郁清棠的办公桌布置简单朴素,她本人也是颜色单调,冷不丁摆上这么一束鲜花,不仅无形中照亮了这个角落,还让郁清棠苍白的脸庞多了一分娇美动人。
程湛兮坐在办公桌后看她,有点后悔,但又觉得她就该配这么美的花。
杨莉老师一进来,已经习惯了办公室布局和摆设的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郁清棠桌上的大不相同,第二眼又看到了斜前方另一张属于程湛兮办公桌上,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插花。
杨莉了然地笑,回到位置坐下。
郁清棠低头备课,余光里总有一抹明亮色彩,在侵占她的视觉,挥之不去。
不知不觉上午结束。
校园广播里放着歌,程湛兮把本子合上,偏头喊郁清棠:“郁老师吃饭去吗?”
郁清棠:“去哪儿?”
“食堂。”程湛兮说。
和郁清棠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程湛兮发现郁清棠是个不喜欢自己做决定的人,甚至排斥做选择,更习惯让别人安排,所以程湛兮不再像之前那样提供选项给她,而是直接决定好,再由她点头或摇头,吃饭这方面,郁清棠一般都点头。
“好。”这次也不例外。
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道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并肩走在林荫道,秋天的风拂在脸上轻柔舒适,两人脚步声趋向一致,连马路上的喧嚣声都小了。
“郁老师。”
“什么?”郁清棠过了两秒才回她,她发现自己又不知道为什么在出神。
程湛兮温柔提醒她:“李岚的事,我们说好路上说。”
“嗯……”郁清棠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尽量用最少的语句概括她们的谈话,但按照她的精简法,就只剩下“李岚向我道歉”“她想辞职,我让她再考虑考虑”两句话,程老师肯定不会满意这样的省略,到时候问东问西,她要花更多的时间和力气去解释。
权衡一番,郁清棠用全程没有波澜起伏的语气复述了她们俩的对话。
程湛兮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说了这么多话?”
平时她都不会主动和自己聊这么多的,程湛兮心里酸溜溜地想。
郁清棠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她是学生,我是班主任。”
她固然不擅长处理情感方面的问题,也不想对学生产生任何感情,但她有脑子,会分析,也钻研过教育心理学,知道怎么开导一个学生,在这样的年纪如何选择教育方式,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路。
凡在她责任范围之内的,她都会去完成它。
程湛兮收敛起酸意,轻声问她:“累不累?”
“嗯?”
“当班主任要和学生说那么多话,累不累?”程湛兮的声音很温柔,比秋风还让人熨帖,不由自主地心脏发软。
郁清棠低下头,轻轻地挽了下耳发,轻轻地道了声:“嗯。”
郁清棠在这个瞬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想程湛兮能够抱一抱她,就像她被陶主任叫去的那天,在学校的风雨长廊,那样地抱住她。
或许再紧一些,身体贴着身体,心跳呼应心跳,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
她更加僭越地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