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罪恶皆源于两个根本罪恶:没有耐性和懒惰。由于没有耐性我们被逐出乐园,由于懒惰我们无法返回。然而,或许只有一个根本罪恶:没有耐性。由于没有耐性我们被逐出,由于没有耐性我们无法返回。
——卡夫卡
=================================================================================
白精灵法唱者们的耐性,远远超过了梁小夏的预计。
或者说,精灵法唱者对元素之力的渴望,已经能够战胜他们作为生物天生害怕枯燥寂寞的本能。
七十多个法唱者,从还未成年的稚龄小精灵到已经近百岁的成就高手,都无怨无悔地挤在小小的庄园中,披着一身他们不喜欢的蜥蜴皮,默默占据一角天地,感受禁闭近半年后,天地之间少得可怜的元素之力。
吃着地下世界奇怪的食物,不能走出庄园大门,没有自由活动的私人空间,还必须伪装得像个真正的蜥蜴人,吃下带血的大肉块…却没有一个精灵向梁小夏抱怨过,反悔过,要求回到遗弃之地去。
梁小夏敏锐地感觉到,家园覆灭后,精灵们装饰在衣表之外,镶嵌在头顶之上的,骄傲地仰着下巴看人的自尊,都被压缩进了他们的灵魂,转化为对力量的孜孜不懈地追求。
这样的变化,梁小夏说不清是好是坏,只是每天经过庄园,看到精灵们带着崇敬与感激的目光向她点头致意时,都觉得辛酸与愧疚。
是她还不够好,还不够强。没法纵容自己的族人过他们想要的生活。她,还是太弱了。
可过着这种像滴水穿石般日日重复的单调生活,法唱者们取得的成就也非常惊人。只是住了短短两个月,年纪最小的精灵就进了一阶,从懵懂无知的小学徒变成了二阶巅峰的准法唱者。其他人都各有各的收获,连马塔基尼也隐约感觉到,他似乎看到了冥冥中七阶法唱者的大门。
连带的受益者还有穆尔赛特这个对法术无比痴狂的暗精灵。
在遇到梁小夏他们前,穆尔赛特对法术的概念和对戏法的认识几乎差不多,认为法师只要有一根法杖,一身长袍。每天不停冥想就能发出法术。
然后,在一大群沉默寡言的真法唱者中只是生活了两个月,穆尔赛特对法术的理解。几乎一天一个变化。曾经在法术道路上磕磕绊绊的暗精灵小少年最近最爱干的事,就是不停地用右手凝聚舞光术,随手打在所有他经过的物体上。
梁小夏在酒庄中的两个月,堪称风平浪静。白天与精灵们聊天,或是在万有城逛街打探消息。夜晚继续回遗弃之地处理族中事物。时间不知不觉就从张大的指缝间漏过,怎么都不够用。
只除了一个人,开始越来越浮躁,不满意此种现状。
夜晚很黑,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稀稀拉拉的荧光菇一丛丛地钻出篱笆架子下的泥土。点缀出一条昏暗的泥泞小路。
涅滋在庄园后的野地里急速小跑,身形快得只剩下一阵残影,脚下的步子却未擦过一片干草。没带起一点动静,蓬蓬的裙摆在黑暗中翩翩起舞,卷起大朵大朵白色的浪边。
她停下脚步,看着静静站在半人高的长尾干草中的蜥蜴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捏紧了手指,感受着体内血液鼓噪加速。沉寂即将打破前最后一刻的快感。
绛黑色的夜幕,微微摇摆的长草扫过对面人的腰,蜥蜴人三角形的脑袋静静看着夜空,眼神出神地盯着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双手紧紧捏在衣摆两边,似迷惑地在天空寻找答案,又像是特地在等她。
看到梁小夏的样子,涅滋心头一跳。
对方不可能发现她的,涅滋的隐匿术不是普通的暗精灵刺客可以比较的,她潜伏在阴影中时,哪怕是大法师们的精神探测都休想发现她,那个蜥蜴人又怎么能知道她在那里。
三十米。
梁小夏与涅滋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三十米,恰够涅滋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割开对方的喉咙。
风擦过夜空中的树梢,除了星星点点蘑菇发出的光芒在摇摆,涅滋只能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离开了天空,正朝向她藏身的草丛看来。
“我不习惯抬头看不到月亮的世界。”
风中传来的低语轻得像幻觉,涅滋跃出草丛,伸手向梁小夏站立的地方扑过去,暗精灵尖锐的指甲直刺对方明亮的双眼。
是的…哦…是的,就是这感觉…黑暗,汨汨萌动的罪恶,与一瞬间生死的快感…
在手指插入对方头颅前,涅滋勾起真正甜美的,没有伪装的微笑,幻想她绿色的眼睛被锋利的指尖戳入时,是怎样美妙的手感。
看着玩具们最后挣扎的舞蹈,是涅滋被时间腐朽的生命中最喜欢的事情。
梁小夏眼睛瞬间眯起,头颅偏了几厘米,堪堪躲过涅滋的手指,脖颈旁边一疼,一道金色的血痕展开在鳞片下的皮肤上。
涅滋轻巧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入草丛里又不见了。
梁小夏站在长草中央,单手捂在颈侧,四面八方传来同一个甜美的,稚嫩的声音:
“你果然在隐藏,大姐姐。告诉我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涅滋刚刚除了手上一击,脚背同时还踢向梁小夏的胸口,被她同样敏感躲开,动作甚至比脖颈的回避还要快。关键时刻的反应是无法伪装的,只这一下,梁小夏就暴露了性别。
“我期待你和我说句话,却并不期待你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