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到黄昏。
京兆府内,梅广涛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他答应了孩子们,今晚要带媳妇和孩子们出去吃饭,吃完饭还能顺带去夜市逛一逛。
因此,他今儿一整天都在祈祷,希望今儿不要出什么事。
眼看就快下班了,一直都是平安无事。
看来是他的祈祷生效了。
今天不需要再加班,太棒了!
梅广涛从抽屉里拿出镜子和小梳子,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既然要出去吃饭,自然得打扮得妥妥帖帖的。
就在这时,有个衙役快步跑进来,大声喊道。
“府尹大人,大事不好了!城中出现了大范围的踩踏事件,很多人都受伤了!”
梅广涛被吓得手一抖,不慎梳得用力了些。
两根发丝被拽断,晃晃悠悠地从他眼前飘落下去。
梅广涛:“……”
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衙役赶紧喊道:“唐大夫快进来,府尹大人又晕倒了!”
衙役口中的唐大夫并不是真正的大夫,他的正职是仵作,因为通晓医术,所以平时会兼职给京兆府中的同事们看看病。
衙役早就知道府尹大人可能会被气到晕倒,所以提前把唐大夫请了过来。
他的声音刚落地,唐大夫就快步从进来,动作熟练地掏出银针,二话不说就准备先给府尹大人来两针醒醒神。
银针刚亮出来,梅广涛就醒了。
唐大夫见状,收起亮闪闪的银针,笑着道:“大人醒得很及时嘛。”
梅广涛欲哭无泪。
居然连晕倒都无法改变加班的命运。
他太难了!
梅广涛让人帮自己送个口信回家,通知媳妇不用等他一起吃晚饭了。
他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去案发现场。
不只是京兆府的人到了,就连城防衙门的人也被惊动了。
两个部门的人齐心协力费了好大劲儿,才让混乱的百姓们逐渐恢复冷静。
打架的人送去大牢等候发落,受伤的人被送去医馆进行救治。
至于送亲队伍,自然是继续送亲。
但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喜气洋洋的情绪。
唢呐锣鼓仍旧在响,音调却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像是随时都断气了似的。
这样子不像是去送亲,更像是去送葬。
洛延之本就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如今又加上闹出这么一桩糟心事,让他在城中百姓们的面前丢尽脸面,导致他心里的不满成倍增加。
等他们感到静县王府的时候,已经错过拜堂的吉时。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不拜堂吧。
于是洛延之和夏语然只能凑合着把堂给拜了。
接下来是婚宴的环节。
洛延之因为心情不好,喝得特别多,很快就醉了。
他这人醉了之后很不安分,在酒席上各种嚷嚷,还说了许多过分的话。
宾客们听到也只能当做没听到,心里都是尴尬得很。
好不容易等婚宴结束,众人都是逃也似的跑了,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洛延之被人扶着去了新房。
夏语然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除了婚事之外,她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今儿的婚事办得有多潦草,她心里是有数的,她都不敢去想象外面那些人会怎么嘲笑自己。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洛延之能好生哄一哄也就算了,可偏偏洛延之喝得酩酊大醉。
醉鬼是不可能哄人的,他直接往床上一躺,就开始使唤夏语然,让她伺候他洗脚。
夏语然那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就炸了。
她彻底忘了出嫁前爹娘的叮嘱,蹭的站起身,指着洛延之就开始骂。
骂他没用,骂他不要脸,骂他自以为是。
洛延之哪受得了这股气?
他让夏语然闭嘴。
夏语然非但不闭嘴,反而骂得更凶,还让他立即滚出去,她不想跟一个醉鬼睡同一张床。
洛延之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巴掌。
夏语然被打懵了。
她从小到大从没挨过打,就连爹娘都没打过她,这个男人凭什么打她?!
夏语然红着眼睛张牙舞爪地扑上去:“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扭打起来,桌上的瓜果酒杯全被撞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赶忙冲进来,将两人拉开。
洛延之的脸颊被抓住两道血痕,衣袖也被扯破了,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夏语然也没好多少,她头上的珠钗全掉了,头发散乱,右边脸颊高高肿起,眼睛红通通的。
桌上地上一片狼藉。
陪嫁过来的四个丫鬟都快急死了,她们想要开口劝一劝,然而话还没出口,洛延之就先说话了。
“既然你不想让本王留在这里,那本王走就是了。”
说完他便看也不看夏语然一眼,干脆落地转身走人。
夏语然捂着脸,恶狠狠地瞪着他,完全没有要挽留他的意思。
等人走了,丫鬟们这才敢开口。
“王妃,您怎么能让王爷走呢?今晚可是你们的洞房之夜,王爷要是不在您这儿过夜,您让别人怎么看您啊?!”
夏语然恨恨不语。
她觉得洛延之不敢真的走人,他肯定会回来的,毕竟她可是华安长公主的女儿,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洛延之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能不顾忌华安长公主和太皇太后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