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了过来。
他醒了过来。
在一个奇怪的教堂里。
“西鲁!西鲁!”
他因为一个声音而醒了过来。
刚刚睁开眼睛的他,前方只有一片黑暗。
不,准确地说,是他的前方被黑暗占据。
循着声音,逐渐恢复意识的男人扭头望去。
在他的视线内,一簇簇火苗正在仿佛壁挂式油灯的事物上燃烧着,缓慢地照亮着周围的景色。
在这寂静的教堂中,缓慢地照亮一切。
而那个声音.....
在最靠近左侧边缘的一盏壁灯的下方,在那被灯座挡住而形成的阴影下,他看到了一位少女。
一位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身着一身黑色的长袍,额头上顶着有侧转的“8”......代表无限的符号的布带额饰。
不,与其说是额饰,倒不如说是眼罩了。
这有些宽大的额饰,将她的眼睛也一起遮住了。
不过,“无限”?
为什么这个符号是代表“无限”?
则是夜之主人的徽记啊。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忽地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也有类似的眼罩。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眼罩而被遮蔽视野。
虽然脸上有这像是面纱眼罩般的事物,但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一切。
“你怎么了?西鲁?”
少女清亮的、和外表那副看上去显得阴沉不符的声音响起。
鲁西?
“是的,我现在是西鲁,西鲁·厄斐。”
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很快,他便开始质疑这个想法。
“西鲁·厄斐?”
几乎是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轮廓——
矩形的、薄薄的事物。
上面还有图案,但是.....看不清。
微微皱起眉头,西鲁将纷乱的思绪甩开,对着少女回应道:
“现在该走了吧?把教堂的门关上。”
自然而然地,西鲁说出这样的话,然后,他站起身来,从教堂内摆开的长椅上离开,走到了教堂内唯一的雕像前。
那是一座人像。
西鲁只能看出这些。
人像的姿态是身上裹着黑袍的人,长袍并不贴身,线条中也没有胸部腰部这些能够作为依据辨认的特征。
以人立的姿态,右手扯着兜帽长袍的边角,将面部也遮盖住了。
看不见面容。
这就是他所信奉的主。
在这暗无天日的黑色世界里给予人们庇护的“夜之主人”。
所有人都受到祂的庇护,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和莎娜一样虔诚。
信仰祂的人,会称“吾主”。
尊敬祂但不信仰祂的人,会将祂称为“夜之主人”。
不尊敬祂,但也没有什么反面态度的人,会用“无面者”这样有些不敬的直接描述。
而那些卑劣的亵渎者,总会用各种不敬的称呼。
西鲁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事情。
让他有些......生气的内容?
虽然说自己在生气,但是,西鲁却莫名有着疏离感.....
自己,真的在生气吗?
这个问题,让他原本习惯性地在胸口划出圆环的祈祷手势在刚开始就结束了。
“你到底怎么了?西鲁?你有点奇怪。”
有着清亮嗓音的少女,他最好的朋友、和他一样是吾主信众的女孩——莎娜。
“不,没什么,只是在苦恼教会的情况。”
西鲁很快就想到了说辞。
他和莎娜并不是出生在这座教堂的人,但也差不多。
准确地讲,是莎娜差不多,那位和蔼的老修女在离世前,收养了几个遗弃的孩子。
莎娜,是其中之一。
而自己,则是被父母托付给了修女之后离开。
只是,他们没有再回来。
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放弃了他,西鲁并不在意,较之其他人,老修女和其他的孩子们,才是西鲁真正的亲人。
真正的?
西鲁的心中再次浮现出这个带着反问语调的声音,让西鲁不由得有些烦躁地转开了视线。
这座老修女用一辈子支撑的教堂,支撑着这座破败的教堂,供养着她收留的孩子们,在这个小镇上,也是举步维艰。
而自从老修女去世之后,再也没有收入来源,原本的大多数孩子们,也都离开了教堂。
有几个孩子会经常寄钱回来,有几个孩子会偶尔带着钱回来。
一直留在教堂的,只有他和莎娜。
而除了几位镇上的老人外,几乎没有其他信徒会来这个破落的教堂祈祷,但他们也没有什么钱。
他们偶尔捐来的钱,最多也就是让两人过上两天能吃饱的。
但是,这也只是之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开教堂的孩子们,他的“兄弟姐妹”们,基本不再送钱回来。
该去外面做点事情了,不能让莎娜饿肚子。
西鲁自然而然地冒出这样的想法。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再次冒出一个声音:
“蛀虫,两只蛀虫,两只卑贱的蛀虫。”
有些模糊,但是,这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油然而生的怒气很快消失了。
是啊,自己和莎娜不去做事,就只靠其他兄弟姐妹送回来的钱、靠着信徒们的捐助,不就是蛀虫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这个教会里生活了十七八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为了莎娜。
他看向了莎娜:
“我打算到镇上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