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徐夫人听了妞妞的主意,却反对说:“万不可惊动梁州百姓。”她说,“我们老爷当年弃城逃脱,已经愧对梁州百姓,徐氏一家百死不能赎其罪,岂敢让百姓为我请愿?如今皇上免我一家的死罪,已是法外开恩,徐氏不想再多事了。”
林妞妞不赞成徐夫人的说法。她说:“夫人您不该受刘大人连累啊!刘大人弃城逃跑是刘大人的错,跟您没关系,当年他又没带着您逃跑!”
徐夫人摇头苦笑,说:“夫妻本一体,我又岂能脱了干系。”
林妞妞还想说什么,被秦氏止住了。秦氏让徐夫人休息,便带着妞妞走了。
出门来,妞妞对秦氏抱怨说:“徐夫人怎么这么傻,这时候还不赶紧跟刘彦昭划清界线、和离算了,还说什么‘夫妻一体’!”
秦氏用手指戳着妞妞的额头,说:“我就知道你会说出这种话来,所以赶紧叫着你走啊。”又说,“你懂什么,夫人饱读诗书,遇事不比你明白?”
妞妞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嘛——那刘彦昭抛弃她们母子、只顾自己逃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夫妻一体’?这会儿他看着人家母子过得好了,就赶紧过来攀靠,结果把一船人都扔水里去了!”
秦氏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对刘彦昭不满。就算是个不识字的粗汉,也做不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来啊。亏刘彦昭当那么大的官,竟然这样无耻。可是她又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她只对妞妞说:“算了,别说没用的了。若你能帮上什么忙,就帮帮夫人;若是帮不上忙,你就别说些没用的让人糟心了。”
妞妞撅嘴,“万民请愿表”的事让徐夫人否决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因为胡图是安东王,不能在京城之外多停留。他此番回梁州,还是跟皇帝请假回来的。胡图要回京。妞妞自然要跟着。
妞妞假意对父母说,她要和胡图打理京城茶楼的生意。秦氏和林二郎不知内情,信以为真。反正有胡图在妞妞身边,他们也不惦记什么,便由他们去了。
徐夫人搬进葫芦巷不久。刘静安便回来了。这是刘静安去边疆从军之后。母子俩第一次见面。
刘静安跪在母亲跟前,说:“太太,儿子无能。连累太太受苦了。”
徐夫人淡淡地笑笑,说:“静安,你能平安回来,娘心里就知足了。”又说,“说起来是娘不好,关于你父亲的事,娘瞒了你这么久。”
刘静安说:“我不怪太太,我知道太太全是为我好……”
刘静安明白,若没有忠义侯府这块牌子支撑着。他怎么有机会进国子监读书,又怎么有机会去军中立功?
刘静安又说:“其实,我也不怪老爷——知道他还活着,我心里觉得挺欣慰的。这次见到他,我也很高兴。”
徐夫人眼含热泪,点了点头。儿子心地纯良。他知道了他父亲的真面目,还能这样宽容地对待他父亲,着实不易。徐夫人说:“静安,娘不求你功名富贵,只要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就好。”
“谢谢娘。”刘静安给徐夫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母子俩正在屋里叙话。忽然兰香在外面说:“太太,表少爷来了。”
原来是黎念恩来了。他这番过来,并不仅仅是慰问徐夫人和刘静安,他还肩负一个特殊使命,他要为自己妹妹和刘静安定下婚期。
听明黎念恩来意,徐夫人和刘静安皆有些诧异。刘静安更是苦笑,说:“我们家现在样子,怎么能让慈妹妹进门呢?”
黎念恩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家父家母就看上表弟你的学问人品了。”他又调皮地掩口悄声对刘静安说,“这也是舍妹的意思啊,她可是等你好多年了。”
刘静安的脸一红——黎念慈这样一片真诚,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这样,刘静安和黎念慈的婚期定了下来,不几日便举行了婚礼。
结婚当天,整个葫芦巷都张灯结彩,为刘静安的婚事进行庆贺。
鞭炮之后,花轿进门。新婚夫妻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从今往后,刘静安和黎念慈便结为正式的夫妻。
洞房内,刘静安用秤杆挑开黎念慈的红盖头,黎念慈羞涩地低下了头。围观的众人齐声欢笑,称赞二人郎才女貌。
稍后,众人退出去,留给刘静安和黎念慈二人一个私密的空间。二人对坐良久,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静安想了想,站起来到桌边倒了两杯酒。他递给黎念慈一杯,说:“慈妹妹,这杯酒我敬你——静安感谢你不离不弃。”
黎念慈先没接酒杯,而是说:“从今以后我们是夫妻,若你再说这客套话便是见外了。”
刘静安称“是”。
黎念慈这才接过酒杯,她又说:“念慈倒想对表哥说——希望表哥你将来对念慈,也能做到不离不弃。”
刘静安郑重点头承诺。随后二人共饮了杯中酒,相约白头偕老。
婚后,刘静安和黎念慈小夫妻搬到对面郭凤春家的院子里居住。徐夫人和兰香住在林家的院子里。
刘静安闭门谢客,专心读书,只为来年举试一举成功。而徐夫人只顾自己专心礼佛,并不管小夫妻的闲事,她把家政大权完全交给了黎念慈。兰香则知趣地卸下了刘府管家之职,将刘家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新少奶奶,她正好把精力完全放到女子学堂那边。
黎念慈觉得自己的婚姻选择正确——婆婆贤达明理,丈夫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