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依旧拎着那只冒烟的热水壶,雷漠心想,那天,在休息站,他身上之所以没有淋湿,大约就是因为他是“闪回”到小岛的某处去拿水的,就像现在这样。
他为什么要把拐杖交给他?
雷漠揣测阿丁是想要告诉他,他不会忽悠人,他很快就回来,就像他当日把他的拐杖留在台阶上,也是为了告诉那些过客,这里有人。
一位麻布拼衣的长发少年。
雷漠很快就回忆起,他就是索马岛魔法狂欢节擂台上,被景寒打败的那位来自乌城的元素符咒师。
说他是少年,其实有些过。
除了景寒,他们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的脸,其实,他俊秀的五官风尘仆仆饱含沧桑,尤其是那对沉稳犀利的眼睛。男人被巾纱遮住的嘴角边,露出一块浓密的男性胡须,雷漠猜想,他应该是一位青年,年龄约莫三十上下。
“你是和景寒打擂台的那个符咒师!”
麦加也认出他来了。
“他就是你下山去接的那个人?”
人都已经站在这儿了,度恩的问题相当多此一举,其实,他只是想逼阿丁解释,既然他是一个僧侣,当初为什么不把他们直接带进人界?
“我只能在一界之内自由穿梭,而你们,不是普通的巫师,所以,到人界的前路,只有你们自己闯才行。”
阿丁似乎很清楚他们想要问他的问题。
“我不懂,他也是巫师,为什么你可以直接把他带上来?”
“度恩。”希罗轻声唤道,她觉得度恩太咄咄逼人。
希罗走到阿丁面前,对那孩子淡然一笑:“我相信你的解释。”
阿丁记得这女孩,是那个美得不该留在人间的女孩。
“他和你们不一样。他不会去最后一界,所以我才会带他上来。”
“我只是一个过客,根本没想要入虫洞闯关。”
那位身材修长的青年符咒师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我只想和阿丁在一起,因为,他是我弟弟。”
符咒师伸手拉下遮盖他半张脸的巾纱。那位青年果然留着络腮胡子,长相十分英俊,和其貌不扬瘦小身残的阿丁完全是两个人。
当他们终于坐在篝火前。人手一杯热茶,从头开始谈论阿丁和他哥哥的时候,麦加发现杜马也从帐篷的另一边挪动了位置,离他们更近了一点。它在山下和阿丁混了这么久,似乎也并不知道阿丁有一个符咒师哥哥,也许,那孩子对杜马说了太多“神明的事”。让它心厌了。所以才会忽然对他的身世有了莫名的兴趣。杜马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挪,它知道自己体型太大,不能靠得太近。那神随时可能出现在这里,杜马可不想在主人出现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毁坏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不是故意,它的主人都不会高兴。
杜马在靠近那么一丁点之后就迅速地用尾巴扫去了雪地上大屁股挪移留下的痕迹。那一瞬间,麦加不知道为了什么念头而回了一下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麦加狡黠地对杜马眨眼,杜马眼珠子往上翻,假装没看见。
鹿鹿大人果然和它的主人一样傻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麦加边窃笑边想着。
大家都以为,那会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准备品着阿丁的香片末末慢慢地听,却不想,被他的哥哥科潘,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科潘来自东方的一个无名的小城,父母是移居到那座城里唯一的一对巫师夫妇,虽然,来寻求他们帮助的人也不少,但是,对于当地那些追求平凡生活以及对神明有着极端信仰的人来说,他们仍然是无法被认同的异类。
“乌城也是一个渺小到没有地域标记的小城镇,但是,氛围却和索马岛完全不一样。那里人口稀少,资源有限,民风极其保守,所有的人都过着自给自足、与世隔离的生活。乌城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农业,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经告诉我,那座小城之所以人口那么少,是因为曾经遭遇过连年的干旱、水灾和饥荒,死了很多人,剩下的那些人,为了确保有限的资源不被浪费,开始实行严格的生育管控,每家每户最多只允许生一个孩子,而且必须是一个绝对健康强壮的孩子。”
“我们移居到乌城的时候,阿丁还没有出生,母亲是在和父亲去外埠游学的时候怀上阿丁的。”
“游学?”
雷漠觉得这个词出自生活闭塞之人的口中,很是新鲜。
“如此封闭的生活环境,在心境上的确适合修行,但是在技能上,就像是一口枯井,如果不四处游走、切磋、学习,根本不可能有所进阶。我父母很熟悉索马岛,他们每年都要在这里呆上好几个月,有时候带着我,有时候不带。阿丁是在这座岛上出生的,我母亲本来想把他带回去,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和岛上的人混得很熟了,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位比我父母更强大巫师做导师,他们没想到阿丁会生病,更没想到那场恶疾会导致他残废。”
“就因为阿丁残废了,就不能带他回乌城了么?”
希罗觉得这实在不公平。
“两个孩子只能选一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因为他们没钱?”
也许,是身为富人的一种直觉,麦加直言不讳地脱口而出。
“我的父母不是高能量的巫师,在江湖上,顶多只能算得上混口饭吃。”
“可你却是一个很厉害的符咒师,看来,你终究还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