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陈冲照旧赶往诗社和小伙伴们探讨学术。
诗兴正浓的当口,诗社的门被推开,陈冲扭回头一看,却是两个府里的家丁寻了过来。
“少爷,老爷找您。”
陈冲就感觉眼皮腾腾直跳,寻常小事,便是家里找来,也只是一个下人小厮,今日却来了俩,还都是五大三粗的护院,这是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啊。
想到这,陈冲只好站起身,拱手向一众小伙伴告了罪,“今日府内有事,不便久待,在下先行告辞,扰了诸位雅兴,他日当设宴弥补。”
学历最高的秀才哥便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扼腕叹息,“为兄刚刚才思泉涌,正欲同牧之讨教一二,竟赶上如此不巧,实在可惜。”
两位家丁差点没被这睁眼瞎话气死,眼看陈冲还要文绉绉的客套,赶紧一左一右把陈冲架了出去,留下秀才哥在后面大喊,“有辱斯文!”
诗社外面赶了马匹,一五大三粗的家丁将陈冲扶上马,随后三人两马便一路奔驰着回了家。
这时节天气还很凉,马跑起来,陈冲便觉得一阵阵寒风直钻怀襟,便连喊“慢一些、慢一些”,可身后环抱住他的大汉哪里肯听,闻言反倒又加快了几分。
好容易赶回了家,下马时的陈冲整个人都打着哆嗦,接着便被两名家丁搀进了大堂之内。
这一进烧着烘炉的大堂,陈冲总算是舒服了不少,先是搓了搓险被冻僵的双颊,随后抬眼观瞧,顿时愣住了。
除了自己的父亲陈慎之外,右手上位,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陈冲有些印象,叫武进,是瑞州府的一个商贾,跟自己的父亲有过一些生意往来,但今天,这个武进,却穿着一身刺眼的飞鱼服!
飞鱼服,锦衣卫!
锦衣卫是大明中央最核心的一支队伍,而且规模庞大。为世人所熟知的便是密探、缉拿、诏狱、酷刑等阴暗面,实际上,前四点都是锦衣卫办公署衙北镇抚司的职权,锦衣卫同时身兼宫禁、仪仗、拱卫等伴架御前的内务事宜。
洪武年间,锦衣卫北镇抚司被废,诏狱停用,一应审讯刑具被焚毁,所办案卷皆移交三法司,全国各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全部裁汰,只保留下了南京城内的一小部分,并划归御前司管制。
朱允炆登基后,开始逐步激活全国各地已经被废弃的锦衣卫千户所,好在当年被裁汰也不过才十余年,大多数的千户还在世,名册都在御前司手里攥着,一年多的时间,八成以上的千户被召入京,复还各地后,开始召集旧部重启北镇抚司!
如此一支无孔不入的谍报队伍,朱允炆说什么都不可能不用,尤其是将来他的敌人本就遍及全国各地,锦衣卫的重要性实在是太大了。
很显然,现在出现在陈冲面前的这个叫武进的男子,就是一名早年被裁汰的北镇抚司锦衣卫!
“牧之,还不快见过你武伯伯?”
见陈冲发呆,陈慎就微怒,冷哼一声,将陈冲惊过神来。
“见过父亲大人,见过武世伯。”
武进抚须一笑,“贤侄,不过一年多不见,怎得今日如此拘谨?莫不是,被伯父这身装束吓住了?”
这天下,谁不怕锦衣卫?
当年空印案,不是你们这身飞鱼服的存在,全国哪里会冤死如此多的人?锦衣卫就是太祖手里当年最锋利的刀,将太祖皇帝的君威洒遍了大明每一寸土地。
陈冲嗓子有些发紧,干笑两声,“伯父言重了,冲只是一年多未见伯父,猛然一见,喜不自禁,一时激动的失声了。”
“呵呵,牧之的嘴,还是这般讨人喜欢。”
武进就笑着看向陈慎,“这机灵劲,一如当年啊。”
“犬子不争气,让武兄笑话了。”
陈慎陪着笑,一扭脸看着陈冲,摆手,“坐吧,你武伯伯这次可是专程为你来的。”
难道诗社暴露了?
我们不就打着吟诗作对的幌子喝大酒嘛,至于出动锦衣卫吗?
陈冲还在胡思乱想,陈慎已经说明了原委,“十多日前,你爹我去府城交割一批货物,正赶上你武伯伯从南京回来,我二人兄弟相见饮酒,才知道,原来你武伯伯早年便是咱们瑞州府千户所的千户,后来被裁汰后才转而经商。
此番自南京回转,便是重启瑞州府千户所,你爹我便存了为你找一份差事的心,将你的情况都跟你武伯伯讲了一二,这不,你武伯伯还专程来咱们家,这份恩情,你要谨记。”
陈冲忙起身冲武进躬身行礼,“侄儿庸碌之才,劳烦伯父挂怀了。”
武进挥挥手,表示无妨,“我跟你爹多年交情,牧之不用客气,而且我此番重启锦衣卫千户所,也接了上令,有任务在身,听你爹说,你这几年一直还是个童生?”
陈冲父子俩都有些挂不住,刚想出言自嘲几句,武进那又开了口。
“在我来之前,我其实派了人观察你几日了,若不是对你了解一二,今日我便不会亲来,只派人前来召你去千户所安排个差事便是了。”
观察我几天了?
果然,诗社的事还是暴露出来,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陈冲便挠挠头,难得的害羞起来,“让伯父笑话。”
“哈哈。”
谁知武进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你这些日子,于你那诗社中之言,我的人可全都记了下来,所以我才亲自来找你,要送你一场大造化!”
陈冲父子二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