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很亮。/p
萨凡纳是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唤醒的。/p
“萨凡纳,该起床做功课了。”他睁开眼,看见床前站着一个带着围裙,笑容宠溺的女人。女人很年轻,玫瑰般艳丽的发丝,衬得她的脖颈如天鹅般修长优雅。/p
萨凡纳怔了怔,又揉了揉睡眼。/p
再睁开眼时,红发女人依然俯身望着他,笑靥如花。/p
是他的母亲——镇子里最好看,最受欢迎,也最温柔的人。/p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副画面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是……明明近在咫尺。/p
“你今天不是还想去格尔大叔家参观机甲吗?”女人提醒道,“功课没做完,就不能出门哦。”/p
萨凡纳一惊,差点从床上跌下来。/p
他记起来了!小镇里,只有格尔大叔有一台闲置在家中的机甲,经常有人会去拜访大叔家,想趁机会,和“机甲”这种厉害的机械动力装甲近距离接触一下。不止是小孩子,就连许多大人们,也很喜欢去格尔家,对着那台机甲摸摸看看。他还是缠了大叔很长时间,大叔才愿意让他过去的!/p
萨凡纳翻身起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三两步冲到书桌前,就差把整张脸怼到日历前了。/p
“10月23……”棕黄发、发尾卷翘的小男孩眼睛一亮,回头喊道:“母亲,就是今天没错!”/p
“所以呀,”她抿唇笑了声,“快点做完学校的功课,下午就可以过去了。”/p
“我知道了!”小男孩元气满满。/p
萨凡纳家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他从小到大,成绩一直很好,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天才”。不需要拖到下午,萨凡纳只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一霎间的时间,他便赶在中午前写完了作业。/p
“母亲,我出门了!”/p
“早点回家哦,不然妈妈就不理你了。”/p
萨凡纳在门口边绑鞋带,边撇嘴:“知道啦!”每次都用这个理由威胁他,但是……不管他回家多晚,母亲还不是黏黏糊糊的靠过来。这么大人了还对着小朋友撒娇,好幼稚。/p
离开之前,棕发男孩突然回头,看了他母亲一眼。/p
女人似乎在考虑晚饭应该做些什么,在厨房里垫着脚翻找冰柜里的食物。/p
没有再迟疑,他像一只撒欢出逃的小马驹,冲出了家。外面太阳很大,但萨凡纳还是很开心的顶着一头热汗,跑去了格尔大叔家。/p
大叔家的门口没关紧,可以从里边隐约听到“哐哧哐哧”的声音,像一首难听至极的曲子。/p
格尔大叔这是装修房子吗?这么吵。萨凡纳喘着气,推开对方的家门。奇怪的是,大叔家里很暗,往常光亮通透的房间,关着窗、拉紧帘子,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地上甚至还有一些没清理干净的食物残骸,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腐烂的味道。/p
“大叔?”他试探性的,往唯一半掩着的房间喊了一声。但是没有得到回应,那个房间依然传来很难听的,像是在拆砸什么东西的声音。/p
“哐哧——哐哧——”/p
一下,又一下。/p
“格尔大叔!我来了!”萨凡纳以为对方没听见,又高喊了一声。顿了一会儿,他往发出声响的房间走去。/p
格尔大叔到底在拆什么,这么专心……/p
他打开门,却看见——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并不是在装修家具,而是在用一个很大、很锋利的工具锤,一下又一下,机械式地挥动手臂,砸在一架高大的、已经快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机器上。/p
那是……/p
蓦地,萨凡纳瞳孔紧缩,眼底溢满了不可置信。/p
那是,格尔大叔视为世间至宝的,碰一下都要擦拭几下的,他自己的机甲。/p
“格尔……大叔?你在做什么?”/p
挥舞着重锤的中年男人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很缓慢的,转过头来。/p
原本对谁都一副开朗笑容的大叔,此时歪着头,半侧着脸,与他对上了视线。/p
男人的嘴边,还残留着食物的碎屑,看起来邋遢的像路边乞讨的蛮人,最令萨凡纳惊骇的是——男人的脸瘦削了不少,粗眉之下,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绿色眼睛。/p
在暗得可怕的房间里,发着绿悠悠的,令人不寒而粟的光。/p
“?!”/p
萨凡纳一惊,碰倒了立在门口边的扫帚,发出“啪”的声音,在突然间变得死寂的房屋里,格外刺耳。像是终于被引起了注意,男人幽绿的眼睛霎间有了聚焦。/p
“!”萨凡纳后退了几步,逼迫自己迈开腿转身向外跑,将变了一个人的格尔大叔抛在身后,一直跑,一直跑,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急促的、接不上气的喘息,还有迸裂的心跳。/p
“母亲!母亲!——”他一路叫,一路冲回家,却没有看到红发女人的身影。/p
萨凡纳只好躲进自己的小房间里,窝进被子的发抖。/p
不知何时起,窗外的天空暗了一大片,屋子里也冷飕飕的。抖着抖着,他慢慢的睡着了。/p
直到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还有衣服擦动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他的房间里响起。/p
母亲回来了?/p
萨凡纳一喜,猛地睁开了眼睛。/p
却看见——站在床头俯视着他的母亲,也有一双如出一辙的没有眼白的幽绿眼眸。/p
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p
原本细白修长的脖颈爆着可怖的青筋,脖子后,仿佛有什么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