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祁北看了看四周,就在刚才,他好像听到了某种低沉又浑浊的声音,是风声吗?是水声吗?是远方船只发出的信号声吗?还是海底的怪物吼叫吗?
奇奇怪怪的许多声音叠加在一起,好像黑暗里伸出来无数只手,随时都会裹挟住岛上孤零零的三人。
小碎竖起耳朵仔细听,洋面上闪闪烁烁时而看得到灯火,他并不确定那是不是风临城的驻守海军。
风声原来越大,海浪声越来越响,两人都闻到了潮湿的泥土气息。
“小碎,小碎,”祁北见百灵夫人冻得缩了一下身子,赶紧扇大火苗,“我们赶回去吧。”
“不行,还没见到海娘娘呢。”
“好好,那就赶紧找到海娘娘,然后我们回去。这个鬼地方我实在不想多呆。”
小碎一脸可惜地看了看昏睡的百灵夫人:“这么着急回去,给你机会你都不要。”
祁北坚持说:“她会感冒的!”
“好啦好啦。听我的安排,你们两个就呆在原地别移动啦。找海娘娘的任务交给我。等我搞清楚状况,就带你们回去。”
祁北问:“御官大人呢?”
小碎撇嘴一笑,狡黠的眼睛放出愉快的光芒:“哈哈,御官失踪对你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小碎你——”祁北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盘算?怪不得御官向跟过来,你答应那么爽快。你可真是心眼又多又狠。”
又是一番居高临下的说教,关键是教育者也没高尚到哪里去。小碎不悦地甩开祁北:“我不过是在帮你,你好意思骂我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要凭借一颗真心,真真正正追到她。可你呢,从一开始就耍各种花招,现在还弄丢她丈夫,她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可你的目标不是追上她吗?追上了,你不就成她丈夫了吗?”
“我……我!!”祁北被猛烈的夜风给呛到——成为她的丈夫?不。简直太遥远了!他立刻被小碎的语出惊人吓到,与此同时,也为内心深处缓缓升起却不易被察觉的黑色占有yù_wàng所恐惧。
“我才没有!”他立刻板起脸来坚决否认,义正言辞地教训坏心眼小碎,“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敢这么多坏事,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你诅咒我!”小碎也生气了,“说我干坏事?要不是你非要抢夺有夫之妇,我用的着跟你沆瀣一气?哼!拉低我的身价!”
祁北再一次强调:“我说了要光明正大追到她。下三滥的手段,我绝对不用的。”
“那你就痴傻状暗恋一辈子吧。”小碎抛下祁北和百灵夫人,只身前往岛上的海神娘娘庙,还不忘放下句狠话,“大不了不帮你了。你变不变云驹,说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到时候主人强行拔除你的情根,看你能怎得。”
“小碎!你、你别走,回来。我害怕,这儿黑咕隆咚……别留我一个人和、和她……”无从安放的不仅仅是他的双手,还有他的双脚、他的目光、他跳动欲出的心脏……
“咳咳。”祁北悄悄往远处挪了一下,实在不敢靠她太近。为了显示自己坐怀不乱的君子气度,他强迫自己的眼珠子不准转动,只能盯在火苗上,可惜的是,眼珠好像抹了油的玻璃球,时不时滑出既定轨道,还无一例外偏向昏迷的百灵夫人那边。
……唔,她熟睡的样子可真的好漂亮啊,还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总之单单只在她身边就能做到心情舒畅。
在毫无意识中,祁北痴痴傻傻地冲着百灵夫人笑。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可以在距离她很近的位置,静静看着她。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他小心翼翼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火,把火生得更旺,海岛上的风很湿很冷,不要冻坏她才好。
有了一个心爱的女子在身边,阴森的黑暗似乎都转化为无限光明。片刻之前,还觉着漆黑的树丛里会不会潜藏了什么妖魔鬼怪,灌木丛里会不会有某种凶猛野兽,而看着心上人,只觉得就连阴森的树叶沙沙响都变成了子衿曲的呢喃轻吟,想必就算有猛兽的虎视眈眈,也不忍在这时出来打搅。
从用眼角余光偷瞄,到侧过脸来认真凝视,再到正面对着看个不停,他整个人的魂儿都被掏空了。
她动了一下。
“咳咳。”宛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祁北慌忙转过身,目不转睛继续盯着火堆。
“唔……”
唉,就连她的喘息都这般悦耳动听。他有些后悔为美女解围装大爷,自作主张免去了百灵唱歌之苦恼。她的嗓子一定是珍珠翡翠做成的,跟玉佩叮叮咚咚击打的清脆声音一样好听——好想叫她只给自己唱歌啊。
他闷声撒娇,假装没注意到百灵夫人醒过来,就等着她用动人的声音唤出自己的名字。相思苦可是需要解药的。
“……时禹?”
祁北的心凉了半截。
“呃,你醒来啦。”他强打起精神。
百灵夫人的视线终于不再模糊,而是看清楚了火光映照下,不同于丈夫的面孔。
“是你。”她缓缓闭上眼睛,纤纤手指轻按在太阳穴上,“叫……叫……叫什么来着?”
“祁北。”咀嚼着苦涩,他赶紧告诉她,寄希望于这一回,她能永远记住。
“对,祁北。抱歉,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总是忘事儿。”她真诚地道歉,“你是金乌神的神使。”
“呃,对吧。”
“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