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摊主卖完东西都离开了,唯独最初那个追上来的黑瘦汉子一直巴巴地在旁边看着她,还没走。
那目光欲说还休的,不明所以的陌生人撞见了估计都在心里给他俩编排上一出大戏了。
“哑,哑娘子,那个,我知道你收摊了……我,我就是想问,你这还有没有剩的油果子?你做的零嘴大伙都说好吃,我也想带些回去给娃。嘿嘿,就是真的不便宜,我估计买不起多少。是不是好的都卖完了?那就拿你给人尝味的那种也行。碎些没事的,反正味道不差,我一样花钱买。要是没有油果子了,别的也行……就是,这样的能不能便宜些啊?咳,那个,不能便宜也不打紧。反正,我想买一点……”见人都走光了,这男人终于期期艾艾开口了。
尤其在点明最后的意图时,手势打得花里胡哨的,不知道在比划什么了,那黝黑的脸庞更是泛出明显的红来。
男人的心思很好理解,可冯时夏这儿的状况却跟对方预料的不同。
麻花不用切块,整形炸过后硬实得很,一点、芝麻糖那般易碎。
所以,麻花的试吃基本就是冯时夏自己刻意掰的。
估摸着需要了,就动手准备一些。
而且,如今弄了奖学活动,试吃消耗得也快。
就算能剩下一点,自从摊子上有了其他员工,最后基本都当作福利给打包了。
没卖完或者实在不够斤两卖的那些,各样凑起来,三不五时给屠户小哥和胖大姐他们送点,回程的背篓大多都是空的。
现在摊位上的销量都比较稳定,她不会准备太超量的来。
不过,今儿背篓里正巧还有几根完整的麻花剩着,本来是打算留给小哥的。
现在既然男人想买,冯时夏便改了主意。
她点点头,转身挡了挡,借着翻背篓的工夫,把那个油纸包用力拧了几下。
大概感觉不会有两个好的了,她又颠倒翻转了两回后才把东西拿出来。
打开给男人一看,果然里头都没有一个完整的了,不过男人不常去冯时夏的摊子,根本没看出来这碎块明显比她平日提供的试吃要大得多。
只是想着哑娘子太实在了,这样的其实跟那些好的没啥两样,居然都白给大家尝了。
多亏啊,都是大油炸出来的呢。
“那我称称这多重,估计得有一两多,差不多快二两。”
男人说着,就打算把纸包往秤上放。
冯时夏摇摇头阻住了,重新从包里掏出另外两个小纸包来。
里头是碎到她不好意思送出手的糖块,她准备自己带回去给村里的小家伙们分一分。
这些孩子可不讲究那么多,只要是跟甜沾边的,那就没有不喜欢的。
阿越和“肚仔”同样不会嫌弃,哪怕如今屋里的零食很多了,他们最常不高兴的点还是她太浪费。
比如,隔两天的饭菜明明还能吃就倒掉了啊,比如,好好的一颗菜她非得择掉一大半啊。
对于零食,不管是她买的,还是亲手做的,哪怕就筷子上沾的一点糖浆,或者是油纸上剩的一点碎屑,他们都会舔得干干净净。
他们对食物的珍惜,远超她的想象。
不过,这大体算是个优秀品质。
除了可能变质的东西坚决不准他们下肚外,其他的她都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他们去了。
反正扔是不可能扔的,而且早间如果熬甜粥或芝麻糊,也能掺上一些。
但,现在么——
她把两个约莫各二两的纸包一一打开给男子看了,三包放一块,比划了个“六”的手势,单独那包碎麻花,给比了个“四”。
意思很简单。
小家伙们还在一旁贴心地翻译了。
“真的全部只要6文钱啊?这两包看着都快小半斤了呢,拢共只要两文钱?碎是碎了些,可也是能吃的啊,里头都是糖呢。”男人一脸替冯时夏心疼的模样,又开始犹豫不决了。
这时代的淳朴人儿可真不少。
冯时夏无奈地苦笑了下,干脆作势收起东西,背上背篓准备带着小家伙们走人了。
“欸,欸,买,我买!哑娘子,我真的买!我全部都要……给,给,这是6个钱。”
男人见冯时夏一言不合就要走,急得不行,连忙上前压住了背篓。
他就算不过去,也是知道哑娘子摊上最便宜的零嘴都得四五十铜币一斤的。
6文钱就能买半斤多东西,这上哪去找啊?
外头的那些铺子也没有这么便宜的,6文钱大概也就能买一个巴掌大的糕饼吧。
就算是同样的东西,就算他们的价钱比哑娘子这儿便宜些,也绝对不可能6文钱就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