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心地良善,又从来喜欢小娃子,确实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
但是别人家的事情,谁能阻止得了呢?
就是村长,除了劝一劝,也没法真的管。
女娃能做什么呢?
不说她现在都露不了面,就是此时能出钱买下一个菜丫,还能买下下一个吗?再下一个呢?
这世道就是如此。
人性就是如此。
这不是她能解决的事情。
她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还是说,这娃子逃亡的一路上也有什么被卖的经历不成?
好像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提到卖人的事情,这孩子突就然这般难过?
还有关于聋哑的问题,这娃子要不是逃跑时怕被人发现什么才不敢露口音装的,就该是被人贩子害了。
孟氏不敢深想冯时夏这一连串的遭遇和原因,因为她都甚至怀疑是不是冯时夏自己原本就有孩子,所以才这么喜欢小娃子。
而那个孩子会在哪里?
被留在冯时夏逃离的地方?
还是那个孩子也被卖了。
难不成女娃跑到江村这么远来是想打听她被卖出去的娃子不成?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她这时明显只想一个人呆着。
那还是让她一个人呆着吧。
阿元这小娃子是只能呆在江村的,而女娃说不好哪天就要走了。
孟氏有时候看得出来女娃的想法,女娃也不希望阿元一直只围着她打转。
可能老早就想好了吧。
所以才刻意让贵宝他们跟阿元处得那么好。
可是人跟哪一个人的好是无法用跟其他人的好来抵消或代替的啊。
否则,世间哪还会有那么多的苦痛啊……
冯时夏不知道自己的掩饰很烂,几乎所有人都看穿了她的情绪变化。
或许她隐隐也是知道的,但是那一刻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就这样静静坐在炉膛前,双手极力前伸,试图从那边多汲取一些温暖。
仿若这时的她早已跨越季节迈入了寒冬。
她感觉肚子又有些疼,她很怀疑是情绪引起的,可能是神经性的。
前头也有几次这样的情况,一般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只是在这儿,哪怕是轻微的身体不适,都似乎越来越能引起她莫名的烦躁。
她坐在低矮的凳子上,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能舒适放松的姿势,她开始想摔东西,甚至想大哭。
她不懂为什么只有她要经历这样的事情,凭什么是她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在情绪进一步恶化之前,她强迫自己站了起来,把烘烤的衣衫该替换的替换,该翻面的翻面,鞋子都重新摆了个方向和顺序,确保都能最快时间干燥。
做这种有条理、有秩序的整理或清洁类的事情是她一直以来舒缓负面情绪比较有用的方式。
或许是受了自身那点小洁癖和强迫症的影响才会如此。
但她总还是感谢,感谢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出口,而不是肆无忌惮地崩溃和宣泄。
有人说就得那样,有情绪了,彻底发泄出来会更好。
可她觉得不会,宣泄过后的空虚和后悔常常容易让人陷入下一轮的情绪泥沼。
而如果恰巧你发泄的时候身旁有人,不管熟悉不熟悉,更是噩梦般的经历。
见识过那样轰动场面的人不是把它当笑话,就是会给你贴上某种标签然后跟你保持距离。
她曾经在某乎看到关于朋友和负面情绪的回答。
答案很多,很长,她看了很久,最后却只剩沉默。
很少有人在乎对方曾经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朋友,很少有人在乎对方是否对自己付出过什么,很少有人在乎对方会不会无助……
几乎满屏都只有大写加粗的四个字“尽早远离”。
似乎很理智、很清醒,本该如此,无可指责。
是啊,你的世界与我何干?
每个人都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独立个体,这个世界只有“我”。
人就是这么一种在利己的时候总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喜欢各种逾越界限,稍微有一点影响自己利益的时候就特别能分得清你我的生物。
道理很简单,很有逻辑,可她难免觉得这个世界该死的孤独、冷漠和悲凉。
为人似乎就只能做那狂欢盛宴中的篝火,只能做永远积极向阳的笑脸葵,当你带上阴霾,就该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被欢迎,就该自我隔离到除霾成功才行。
没人感兴趣你身上的阴影从何而来。
他们会说,
哦,我的朋友,抱歉,你是你,我是我,那就是命。
你的阴影快碰到我了,该死的,退远点,不准超过那条线。
你想找人说话?
会有人听你说话的,只要你花钱,听我的,只要你去找他们,你就能成功割掉它了。
疼不疼?
会不会再长?
哦,我怎么可能知道?别问我了,你赶快走吧,我明天得有黑眼圈了。
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你得学会自己跟自己说话。
“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听到那个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消失在整个世界里。
她有时想,谁是天生愿意背负这些呢?
如果携带不安、沮丧、愤怒、痛苦等这些都有罪,那些失去至亲,天生就带了“原罪”的,难道就只配孤独?
若是如此,为何不处以死刑?
不,只要你把你的影子藏起来,只要你不告诉我,只要你不让它碰到我。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