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三军登陆占城,中南半岛战役正式打响,前厢的五个军从各个方向对占城、安南沿海各城展开攻击,主要的目地是消灭守军的有生力量,同时解救强征来的荆湖民夫,当然,人家未必心甘情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的行动,必然会涉及到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当地的旧有政权,比如安南,在正面抵抗被粉碎之后,残余的王室和旧官僚带着人躲入了密集的丛林,用古老的游击战术与元人周旋,他们在本地百姓的心目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一旦得到宋人登陆的消息,或许就会跳出来摘桃子,这是刘禹绝不能允许的,不要说安南、占城等地本就是汉人故土,就算不是,自己打下的地盘哪有轻易就放手的道理。
于是,与本地旧政权之间的矛盾便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光是在安南旧都升龙府,就爆发不下十起叛乱,由于早就潜伏的机宜司探子加上全方位立体式的监视体系,这些叛乱在有意无意地纵容下钓出了绝大多数的不安定份子,这些阴谋被粉碎之后,光是抓获的叛乱份子和他们的家属就高达数万人,整个城市的人口几乎减半,其破坏力已经超过了元人占领的时期,对于琼州来说,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一举摧毁了旧政权的统治基础,将那些潜在的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更是对余下的人起到了明显的震摄作用,宋人居然比元人还要狠。
这些抓获的叛乱份子就成了最廉价的劳动力来源,安南地区所产的优质无烟煤,放到后世都是有口皆杯的,这些劳动力被押解到了矿产地,在本地人投机份子的监视下,源源不断地为琼州建设添砖加瓦,既避免了浪费富贵的军力,又能最大限度地分化当地人的民心,所谓内奸比自己人还要忠心,就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局面自然是某些人不愿意看到的,为了进行所谓的申辩,他们不断地派遣使者来到琼州,试图用嘴皮子拿回旧有的一切,对此刘禹自然是嗤之以鼻,当真以为咱们是来无偿提供援助的么?
见不到抚帅的面,这些麻烦事便全都落到了新近回到琼州的抚司首席幕僚杨行潜的身上,这位有着南洋王称号的文士,用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接待了每一个不速之客,有理有利有节,别的没门。
“杨先生,贵我两国本就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自大宋开国以来,我朝便没有停过朝贡的步伐,恭恭敬敬从无逾矩,如今贵兵驱逐了蒙寇,正该还政于我王,但不知,这个时日究竟为何,若是要什么补偿,也大可以提出来,商议商议嘛。”
琼山县行政中心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杨行潜看着这位蓬头垢面,自称是安南北境镇守使的男子,晒然一笑。
“你便是陈国峻?”
陈国峻一愣,在进来之前,对方的人明明验看了身份文书还有国主亲自写下的国书,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不过人在屋檐下,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此时的安南没有任何拿乔的资本,他只能点头称是。
“本官记得,当日我军讨伐三佛齐人,也曾将檄文送到你处,被你们断然拒绝了,就连占城,一个撮尔小邦都出兵帮忙,可你们呢,百般推托,视大宋的召唤如无物,如今倒是想起朝贡什么的,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这是要翻旧帐?陈国峻倒也不慌,赶紧答道。
“上官容禀,那时鄙国身受元人大军压境威胁,确实自保尚有不足,哪有多余兵力跟随贵军出到海外,非是怠慢。”
“受元人威胁。”杨行潜冷哼了一声:“半岛诸国,有哪个不是受元人威胁,可他们不也应召而来,不拘多少兵马,我取的就是这个态度,你们让本官很失望啊。”
“上官说得是,有什么责罚之处,便请明示吧。”
陈国峻听出来了,这是要提要求,于是将姿态摆得更低,一付任人宰割的模样。
杨行潜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安南乃是我国故土,尔等窃居数百年,僭盗伪称这倒也罢了,这些年来,屡犯疆土,劫掠百姓,毫无恭谨之心,如今我大军再临,驱逐鞑虏,自然是要恢复旧制的,占城、安南皆是伪称,吾主已下令废除不用,于故土重置日南等郡,倘有愿意归顺之民,不拘是何出身,皆纳入麾下,一体同仁,不愿意者。”
他有意停顿了片刻,看着对方的身体发出难以抑制的颤抖。
“即行离去,尚有活命之望,若执意留下,又骤行不轨,就休怪我大军无情,你回去不妨告诉他们,一个月的期限,依然顽固不化者,视为匪类,无论他躲入山林还是险地,都将成为我军征伐之对象,与蒙寇俱为一体。”
陈国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琼山县衙的,只知道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位杨上官的话,一字一句如遭雷击,让人喘不过气来。
茫然地站地街头,看着他完全无法想像的世界,无论是钢铁水泥筑成的高楼,还是头顶上不停响起的声响,那些趾高气扬的人流,都给人以极具冲击的视觉感受,这不是他理解的大宋,而是一个吃人的国度,他们会将你连皮带骨嚼下去,连渣都不剩,三佛齐、爪哇都是如此消失的,如今又轮到了安南、占城了,元人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么?
他突然间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向码头的方向,无论如何,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宜伦县港口,刘禹在此迎接从南洋远道回归的另一支远征军战士,虎贲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