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岁的廉希贤风采依旧,无论从长相还是穿着、淡吐都更像个汉人。
“阿兄近来可好?”
“唉,一言难尽。”廉希宪换成汉话,请他坐下:“你这是从大都来?”
“是,也不是。”
廉希宪奇怪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弟先是奉命去了一趟西北,伯颜丞相在那里用兵快三年了,虽然屡有斩获,却一直不曾决胜,于是太子便让弟去试试能否和解。”
“喔,海都肯谈了?”
“先是不肯,我去找了察合台汗都哇,他虽一直唯海都马首是瞻,心下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后来又遇到了钦察汗的弟弟脱脱蒙哥,他向我转达了别哥帖木儿的意思,事情才算有了转机。”
“所以你先回大都复命,又奉太子的意思去见大汗?”
廉希宪一听就听出来,廉希贤也不瞒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原来还不光如此。
“山东宋人闹得太凶,阿塔海带着二十五万人两年了居然奈何不得一个济南城,还让人家一口口吃掉了数万人马,连一支探马赤军万人队都丢在了益都城下,太子不得不求大汗的示下。”
廉希宪吃了一惊,山东离大都路不过咫尺之遥,这是心腹之患啊。
“你可曾听闻,那支宋军装备如何?”
廉希贤摇摇头:“有什么特别的吗,倒不曾听说。”
廉希宪松了一口气,向他讲述了广西路的大军近况,廉希贤惊得嘴都合不拢。
“他们已经打到了岳州?”
那不就是等于说,鄂州城已经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既然你要去见大汗,那就不瞒了,这支宋军有着我们无法匹敌的火器,甚至还有可以及远的火炮,他们打着北伐的旗号,自谓天军,一定要请大汗三思。”
三思?思什么,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思安、思危、思退,想到最后那个退字,廉希贤的心中一动。
廉希宪知道这个兄弟很聪明,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地一点头。
事情紧急,廉希贤自然不敢耽搁,当天就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将他送上船,廉希宪加快了运兵的步伐,同时大力征发民夫,昼夜不停地修筑鄂州城防,无数器械被抬出来放到了城头上,本就是宋人的边防重地,如今这么一整治,整个城池像是一头须发骐张的猛虎,可是这只猛虎是不是能挡得住宋人的攻势,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李恒已经将守城做到了极限,把整个城中内外变成堡垒,结果又怎么样,连一天都没能坚持下来,可是他只有这点条件,又能做些什么呢。
鄂州城与潭州有着本质的不同,这里除了军队,还有数万百姓。
高达反正带来的负面效果是巨大的,如今就连鄂州城内也是暗流涌动,毕竟这里落入元人之手不过三年,还远远不到坚固的程度,既要对付不知道哪天就会到达的宋人大军,还要防备不知道会从哪里射出来的暗箭,他只觉心力交瘁,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几天之后,宋人大军还没等到,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让他喜出望外,连精神都好了几分,隔着一个大别山的淮南西路,唯一没有被攻陷,十多万大军前后围攻了整整两年之久的庐州城。
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