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并没有因为“收服”了梁大人而沾沾自喜,仍然不苟言笑,脸色十分庄重说道“宋翊刚才仔细查看了现场,也仔细检查了宫女兰儿的遗体。虽然凶手刻意伪造,但事实却仍没有被完全掩盖。”
“证据二:自缢身死者,两眼合,唇口黑,唇开露齿;若勒喉上,即口闭、牙关紧、舌抵齿不出。
若勒喉下,则口开,舌尖出齿门二分至三分。面带紫赤色,口吻、两角及胸前有吐涎沫,两手须握大拇指,两脚尖直垂下。腿上有血,如火灸斑痕,及肚下至小腹并坠下青黑色。大小便自出,大肠头或有一两点血。喉下痕紫赤色或黑淤色,直至左、右耳后发际,横长九寸以上至一尺以来。”
宋翊缓缓将《洗冤集录》中关于“自缢”段内容背出。
殿内众人莫不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清平县主好好的,怎么突然摇头晃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翊当然知道《洗冤集录》是宋代产物,乾朝根本没有人看过。
但宋翊经过深思还是选择了洗冤集录中的内容,而放弃了现代法医检验理论。
虽然宋翊知道现代科学已经证明过,宋代宋慈编撰的《洗冤集录》里有许多谬误和局限的地方。
但在古代,《洗冤集录》也算是十分有操作性,并符合古代人文精神和科技水平的验尸方法了。
再说,宋翊现在也不是要用“滴血认亲”的伪科学办法,只不过是证明一个人是否自缢而已。
用《洗冤集录》中的方法,也绰绰有余了。
宋翊说出刚才那段话,众人先是不解,但还是有像梁大人之类的聪明人听明白了宋翊话中的意思。
宋翊刚才所说,不就是自缢身亡的尸身特征吗?
过去还从没有人有过这样的总结,仵作验尸完全根据经验,更像中医一样,讲究师承,都是师傅带着徒弟,口耳相传,手把手传授的。
像清平县主这样用如此精练的语言总结出来,还真的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梁大人眼神发亮,而白发仵作则震惊地看向宋翊,心中一点不服都没有了。
宋翊没有关注殿内其他人的表情,继续说道。
“宋翊刚才查验兰儿的尸身,根据尸身四肢的僵硬,还有肌肤弹性情况,综合现在是中秋的温度差异,不难推测出死者应该是死于昨夜戌时左右,而宋翊没有记错的话,宫宴是从酉时到戌时的。除非有人中途离席,否则短短时间来到御花园杀死一个宫女,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有哪些人中途离开过,保和殿的侍卫自然十分清楚,十分方便查证”
宋翊才住口,太子便命人去调查昨夜宫宴上,有哪些人曾中途离开过。
当然,光凭这一点,根本就不能找出凶手。别说凶手还不确定是否是宫宴中的人,就是有人曾今中途离开过,也并不能证明他有杀人的嫌疑。
毕竟,昨夜宫宴进行到戌时三刻,皇帝、皇后和太后离开后,就已经有许多人离开了保和殿,根本就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调查的结果也如宋翊所料箱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宋翊当然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任何慌张,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凶手也不一定是宫外的人,宫内的人也同样有杀人的嫌疑。请殿下稍安勿躁,且听宋翊继续推理下去”
“其实宋翊要说的第二个证据,是这脚踏凳子。死者登高悬梁,双脚自然悬空,而脚悬空的高度一定会是低于凳子的高度,否则,自缢的人根本死不了。但,宋翊刚刚已经让人丈量,并亲自验证过了,死者悬空的高度太高,导致了她的双脚根本踏不到屋内倒地的凳子。而这才是最关键的证据,也是凶手第二个破绽”
“还有,另一个辅助的线索,那就是现在是深秋,早晚温差大、水气重,御花园中花草茂盛,人经过自然会沾染潮湿。死者脚上的鞋子还沾有泥土,证明昨夜她曾经走过一些泥泞、湿润的地方,但死者脚下踢倒的凳子上,却并没有任何脚印。”
“这两个物证可以相互佐证,殿中内室并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而是有人在别处将死者杀害,再将死者移尸内室,用白绫套上死者脖子悬到梁上,假造了兰儿自缢的现场。而梁上白绫悬挂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死者挣扎过的痕迹,上面的灰尘一点都不模糊,这足以证明兰儿是死后被人悬挂上去的”
“妙,真妙啊”仵作在一旁啧啧称奇,差点拍掌叫好了。
梁大人在一旁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清平县主竟然如此心思缜密,根据现场证据抽丝剥茧。
“县主,果然好聪明。既然县主已经找到了证据,不知能否找到杀害兰儿真正的凶手吗?县主虽然坚信自己的清白,但若不能找到其他凶手,县主身上的嫌疑还是不能洗脱。”太子心中对宋翊越来越佩服了,似乎对方什么时候,到了什么境地,都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表现,就连太子都怀疑自己能否做到宋翊这样镇定自若。
“太子殿下,宋翊所做的一切推理,都是根据死者身上留下的证据,做出的合理推断。至于,凶手是谁?”
宋翊不是故意卖官司,而是她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兰儿并没有告诉宋翊,真凶是谁。所以,宋翊也不知道真凶是谁。不过,宋翊却知道一些凶手的身体特征”
“哦?这也是兰儿告诉你的?”赵鸿浩倒想知道宫女兰儿到底告诉宋翊多少事情,怎么他们都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