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
躺在李婉秋怀抱中的李木偶,不再颤抖,甚至还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浅笑,笑声中,画面骤变。
一群同样饥饿的疯狗,嗅着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寻了过来。这时候,李婉秋才刚刚从怀里掏出来半个硬馒头,这半个馒头是她一整天的食物,唯一的食物。只吃半个馒头怎么可能下奶?这也是李婉秋为什么会喂李木偶血喝的原因,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血。
天寒地冻让李婉秋的反应速度慢了许多,可能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直到那群饿犬围上来,她才反应过来。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虎视眈眈地盯着这群畜生。
仅一眼,李婉秋就明白过来,饿犬将她跟她的儿子当作了食物,它们要吃了她们。
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在面对一群饿犬,会作出怎样的抉择?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李婉秋眼睛跟身子不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李木偶藏到身后的树洞里。
紧接着。
陈皮就见识到一场鲜血淋淋的战斗,极度的恶心。
防守的一方是饥肠辘辘的李婉秋。
进攻的一方是饥肠辘辘的饿犬群。
两方从碰撞到一起开始,就撕咬成一团,是那种真真正正的撕咬。一方是为了活下去才撕咬,一方是为了儿子活下去必须撕咬,全都是拼了命。有一种爱就是这么疯狂,你完全无法用逻辑和言语去解释,陈皮也想像不到李婉秋是从哪里爆发出的能量。
手、脚、头、牙齿、指甲……但凡是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的,但凡是可以给这群饿犬带来伤害的。
她。
无所不用。
纯白的雪地上面。
绽开了一朵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血腥残忍的搏斗,此起彼伏的嘶吼,陈皮看到了无数的血。
天无绝人之路。
战斗的尾声。
路过的村民打跑了饿犬,顺便救下了李婉秋和李木偶,但是温婉柔美的母亲,已经被咬的稀烂,尤其是那张脸,虽然后来侥幸活了下来,身子骨也留下了无数的病根。
单看那张脸。
比陈皮疯狂使用千蛛万毒手的副作用还丑。
丑陋的人通常会受尽人间的万般疾苦,尝遍人间的冷暖炎凉,李木偶梦魇中的李婉秋经常说:“这一切都是命,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李婉秋就是在这种强求不得中将李木偶拉扯长大的,她丑得像一只妖怪,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所以她只想儿子可以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起码能自己生活了再说啊。
她不能轻易闭眼。
她如果早一些闭眼。
李木偶很可能就会跟着她一起走掉。
一块钱生活一个月的日子,普通人想像不到,虽然是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但依旧是困苦中的困苦。
幸好李婉秋手巧,还能做些针线活,可活儿再漂亮,谁乐意找一个‘丑陋的妖怪’买东西啊,就算是买,人家又愿意给多少钱呢?
普通人卖五分钱。
李婉秋只能卖两分钱。
吃亏不?
吃亏!
傻子都知道吃亏,可李婉秋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把儿子拉扯大,她什么都不在乎。
眼睛花了。
做针线活的时候经常扎到手,血会滴到鞋底上面,或者手绢上面,只能重头再来……梦魇里的日子飞速流逝,李婉秋的眼睛越来越花,针线活能卖的钱越来越少。
而李木偶还小啊。
家。
还得撑着往下走,不能停,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女人,怎么活下去啊?
给别人当暖床的丫鬟都没人要。
要饭吃?
这是一条路。
可李婉秋不愿意,日子苦一点无所谓,但是她想让李木偶有尊严的长大,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不能不要脸。
黑色的梦魇继续。
李婉秋扛了两个星期,然后亲眼看到李木偶饿晕过去三次,然后,她这个做娘的就把脸面摔到了泥地里。
“这糟心的世道呀,想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从那天以后,附近几个村子里,经常就会看到一个要饭的‘老巫婆’。天不亮就出门,天黑前才回家,奇怪的是,这老巫婆从不在自己村子里要饭,她觉得这是她最后的遮羞布,没人帮她,没人会帮一个老巫婆!
大家躲着都来不及。
罪孽。
李婉秋一个人抗。
因为她坚信,她儿以后定会有大出息:“我是做娘的,我能瞧出来,你们瞧不出来,那是你们没见识,我不怪你们。”
梦魇里时光飞一样又到了深冬。
这一年。
李木偶五岁了。
李婉秋风雨无阻,从未偷懒过,隆冬腊月一样要出门要饭,没饭就要饿肚子啊。
五岁的李木偶大概是因为忍饥挨饿,身子骨特别瘦小,也没啥子力气,一天到晚都不会出门。
李婉秋很放心。
可这一天,原本应该好好在家待着的李木偶,不见了。
李婉秋彻底疯掉,歇斯底里的喊,满村子的找,整整找到半夜,才在隔壁邻居家的鸡窝里找到,当时,差点没把李婉秋活活气死。
第一次。
李婉秋揍了李木偶,以前她从未出手打过自己儿子,这一次,她揍的手心生疼,没人拉开她,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