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笠见柳盼要生气,不想倒霉,赶紧回答:“啊,郎君,小人是今日一早到郡廨交了鱼,才来这里...的。”
他没把“卖鱼”二字说出来,是不想被对方打破砂锅问到底,结果小家伙却是个“问题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是什么鱼?”
“回郎君,是黄芽丁。”
柳盼闻言想了想:“黄芽丁?这鱼有些面熟...莫非是建康城里说的黄颊鱼?”
“回郎君,小人没去过建康,不知郎君所说黄颊鱼是什么。”
“喔,我想起来了,这就是黄颊鱼,可好吃了!原来在鄱阳唤作黄芽丁。”
“郎君,这黄芽丁肉质鲜嫩,刺少无鳞,确实好吃,煮出来的汤也很鲜...”
柳盼点点头,蹲下来,看着那木盆里的鱼。
身旁的中年人想要阻止这种举动,却已经来不及。
旁边,大鲇彭看着这衣着讲究的小家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说话,却见着其人身后站着的吏员,居然是自己父亲的好友。
大鲇彭知道“世叔”如今是郡廨里的“门下通事”,赶紧打招呼:
“阿叔....”
那吏员点点头,不停做手势,让“世侄”老实点。
正在看鱼的柳盼,忽然探手去抓鱼,李笠见着要出事,赶紧抢先出手,抓起一条鱼:“郎君小心,这鱼儿有毒刺,还是小人来抓吧。”
听得李笠说鱼儿有毒刺,柳盼身边中年人面色一变,赶紧扶着柳盼起来。
柳盼饶有趣味的看着李笠手中黄芽丁,问:“你会捉这鱼么?”
李笠回答:“小人会。”
“那好,我想吃。”
李笠闻言差点脱口而出:想吃回家吃去。
但他不可能这么说话,所以说出来的话是:“郎君若想吃,官厨自然会准备好的。”
柳盼依旧盯着这鱼:“你给我捉这黄芽丁,要捉许多。”
李笠心中叫苦,他可不想被加派黄芽丁,情急之下,一把扯过懵懵懂懂的大鲇彭:“郎君,这位彭小子家中经营鱼肆,惯会养鲇鱼...”
柳盼听得莫名其妙:“鲇鱼?我不吃鲇鱼,我要吃黄颊鱼..黄芽丁,你给我捉来。”
“郎君有所不知,这鲇鱼和黄芽丁模样类似,习性类似...”
李笠使出浑身解数,要把柳盼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
捕捉黄芽丁,要么网捕,或者用鱼篮等陷阱来诱捕,这些办法能够确保捕获的黄芽丁无伤,或者无致命伤。
如此所得鱼儿,可以暂养在鱼池,养个月余都没问题,想吃(卖)的时候再捞起来。
若是钓黄芽丁,钓上来的鱼儿必然有内伤,活不久。
黄芽丁性凶猛,贪吃,吃饵的时候是一口吞,即便钓者马上扬竿将其提起,那鱼钩已经被鱼儿吞到腹部。
鱼钩不便宜,肯定是要取出来的,取钩的时候就会钩烂黄芽丁内脏。
所以钓上来的黄芽丁才有“一日鱼”的说法。李笠不想为柳盼钓这种钓起来后活不长的鱼,否则累得慌。
而大鲇彭家里经营鱼肆,其父是鄱阳地界小有名气的鱼主,家里有鱼塘,养鲤鱼也养一些鲇鱼,还能组织人手捕鱼。
如今是春天,彭蠡湖地区向来有“春鲇”的说法,也就是说这时节鲇鱼肥美,正是大量捕捞的好时机。
那么,大鲇彭家里捕捉鲇鱼时,总会顺带着捞到许多和鲇鱼习性相似的黄芽丁,若一时半会卖不完,就会暂养到鱼池里。
对此,李笠总结道:“郎君若想要吃黄芽丁,找他家准没错!”
他不想额外承担“黄芽丁之役”,便把这事转到大鲇彭那边,却不是‘以邻为壑’。
能有机会服务官眷,这对于大鲇彭家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划不划得来,李笠相信彭家一定能算清这笔账。
柳盼听了之后,问大鲇彭是否属实,大鲇彭懵懵懂懂,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却见“世叔”猛地向他点头,还带着笑意,他便傻傻的跟着点头。
“那好..呃...”柳盼回头,看向那位吏员,其人赶紧恭敬的说:“郎君放心,此事小人必然安排妥当。”
“嗯。”少年点点头,又看了看黄芽丁,便被身边中年人转移注意力,往前走去。
一脸懵懂的大鲇彭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巴巴看着李笠:“啊呀,方才是怎么了的?这人是谁?”
“这件事,你回去,见着阿耶笑眯眯,自然就知道了。”李笠说完,一把揽着对方。
他发现这位似乎有些憨,比较好忽悠,于是临时起意,有了想法,不等对方挣扎,又说:
“呐,今日这买卖,划算不?”
大鲇彭恍恍惚惚的点点头,李笠接着说:“这不,又有一桩买卖上门了。”
“啊?什么买卖?”大鲇彭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啊,白石村李三郎,你认得的吧?”
“嗯啊?”
“呐,我这里,往后常有黄芽丁卖,能活三日的,个头大,数量多,你收不收?”
“收...”
“收就一个字,可我的黄芽丁会有很多,你不打算全收么?”
“我、我...”
“呐,我每次运来上百尾黄芽丁,你全收,转手卖出去,每尾赚两文,那就等于白赚数百文,这还用犹豫么?”
“不、不犹豫...”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每隔三日,就运来黄芽丁两三百尾,你全包了,这就是稳稳的赚四百到六百文,每月来那么六、七次,你说能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