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道山北麓,解池,率军至此的武祥,看着眼前这片辽阔的水域,感慨万千:这盐泽,真是大的出奇啊。
解池,又称“盐泽”、“河东盐池”,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产盐地。
这里的湖水很咸,人们将湖水煮干或者晒干,就能获得食盐。
所以,历朝历代,任何控制着解池的朝廷,都会在这里设盐官,主持池盐的开采、运输、销售(征税)事宜。
武祥看看不远处正在行进的兵马,见天色尚早,便听几个盐吏、盐池池主讲解起这片地区的历史。
拓跋氏的魏国崛起后,攻下河东地区,立刻在解池设盐官、征盐税,将其作为重要的“钱袋”。
到了后来,魏国迁都洛阳,皇族也改姓为“元氏”,解池地区愈发繁荣,当时盐业的管理方式,是“官府监督(征税),民间开采”。
这时,池盐的生产技术有了大幅改进,人们在“垦畦种盐法”(小水池晒盐法)所得“白盐”基础上,生产更加精制的“花盐”和“印盐”。
花盐和印盐,白如珂雪,味道鲜美,能够卖出很高的价钱。
但到了元魏后期,民变四起,朝廷为收买人心,便取消解池的盐税,至此,池盐的开采,渐渐由“官督民办”,变成全面的“私营”。
池盐的生产、运输、销售,全都是民间群体经办,于是,更多的池盐(河东盐)运往外地,运往洛阳地区,造就了一大群有钱人。
河东盐运往洛阳,当然不会绕道西面百余里外的蒲津、在那里装船外运。
而是直接翻越南边的壇道山,到达山南麓的虞坂,再到黄河北岸各津渡,在那里过河,抵达南岸陕州地界,向东运往洛阳。
之所以不是在北岸直接用船把盐运到下游洛阳,是因为黄河在陕州河段(东端),有一处峡谷河道十分湍急。
此峡谷河道处有“三门”,即三条水道,船只通过时非常容易翻船。
所以,许多盐商慎重起见,宁愿多付出成本,在虞坂津渡把盐运过河,走陆路过了“三门”地区,再把盐装船运到下游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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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因为池盐大量外运,所以翻越壇道山的运盐队伍,在山上“踩”出了几条运盐的山路。
壇道山,由此被称为“盐道山”。
但是,因为都是民间盐商自己组织队伍运盐,所以壇道山上的盐道,都是小道,大队兵马难以通行。
毕竟若无官府来牵头,民间盐商根本就无法合作,一起筹钱来拓宽、修缮盐道。
到了后来,魏分东西,解池所在蒲州地区,经过几次争夺,为长安朝廷(西魏、周国)控制。
长安朝廷,加强对解池的管理、征税,毕竟这是国内最重要的食盐来源,且盐利对于国家来说,可是不小的收入。
但西魏的控制地区向东截止陕州,洛阳地区常年为东魏占据,所以解池东运的需求大幅衰减。
这三十年来,壇道山上那几条本就坎坷难行的盐道,再没有多少运盐队伍通行,只有当地百姓偶尔行走,渐渐荒芜。
常年风吹日晒雨淋,这些盐道渐渐为砂砾、藤蔓侵占,等同于没有路。
说到这里,几个盐吏,连同被“请来”的小盐池池主,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将军!这些盐道,真的走不了大军啊!”
“盐道山西侧那条路,沿途许多路段,本就是在绝壁上开凿出来的,长年没人行走,加上多有坍塌,如今已难寻踪迹。”
“即便是山民行走,也要攀爬藤葛,那可不是走,是爬,爬上去后,下山,也得慢慢摸索旧路,走一里路都要许久...”
“若往东走,过白陉岭,路相对好走,但也只是相对好走,同样要过峭壁,又要走在山谷里,一旦遇到急雨,很容易被山洪淹了。”
“小人就算有一千条、一万条命去带路,也不够赔的。”
“小人们的命,不算什么,若是耽误了王师的大事,小人就算有一万颗脑袋,砍了,也无济于事..”
武祥见这几位如此滑头,懒得多说。
壇道山(盐道山)的情况,有司其实已经派人摸过,这些乔装打扮的“特务”,十分认真的现场勘查,也切切实实的走过荒废的盐道。
否则,他不会如此冒险,把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当做儿戏。
确实,曾经的盐道已经荒芜,走起来很辛苦,但不至于真的断了。
这几个人如此推脱,一来确实怕危险,也怕误事后被砍头。
二来,是怕他们(楚军)在这里呆不久,等到周国再度控制解池,来个秋后算账,自己就惨了。
对方有苦衷,却不是不当向导的理由。
盐道山山路确实难走,但是,难不住训练有素、准备充分的楚军将士们。
武祥看着远处已经做好翻山准备的队伍,想起李笠说过的一句话,笑道:
“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既然这么多年来,盐道山上已经被人走出几条路,如今不过是荒废了二三十年,不至于消失得无影无踪...”
武祥在平阳用大水淹了周军大营,又用火炮逼降了平阳齐军,与此同时,分兵南下,往黄河东岸的蒲坂扑来,要把关中搞得鸡飞狗跳。
但周军的反应极快,调兵赶赴黄河西岸的蒲津,堵住了楚军经由蒲津过河入关中的通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