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和杀猪匠是约在卯正时分,卯初的时候,冯氏就起床了,忙着烧火烧水,院子里已经摆着一个杀猪用的长圆形的木桶,这是烫猪毛用的。
卯正的时候,杀猪匠按时来了,临近年关,也是杀猪匠最忙的时候,基本上一天得杀五六头猪去了。
一进门就囔囔着:“热水都烧好了吗?那猪昨晚就没有喂食了吧?”
“水都烧好,昨天只喂了早上。”有过杀猪经验,冯氏也不慌忙,带着杀猪匠去后面的猪圈。
张志仁已经来了,捉猪的时候,杀猪匠一个人肯定是捉不了,得有个人帮忙把猪给捆了,一起抬到外面去。
猪自然不肯就死,哼哼唧唧着,最终还是被人捆成粽子一样绑在长凳子上,张志仁用力按住还在挣扎的猪后退,杀猪匠就把自己带来的家伙什拿出来,那是一把又尖又利的杀猪刀,杀猪匠一手揪着猪头,一手执刀,精准的捅进猪脖子里,将气管切断,随着刀子被拔出来,一股殷虹的血液溅了出来,冯氏早就端着盆子准备着,赶紧上前一步,把盆子放在下面接血。
整个过程猪都在挣扎嚎叫着,这个场景小孩子是有些怕的,张乐儿没有出来,而是留在房间里陪着小宝甜儿,等猪彻底死透不叫了,这才带着穿戴整齐的小宝甜儿出来看热闹。
杀猪匠和张志仁一起把猪推到烫毛的盆子里,然后解开绳子,让冯氏去打热水过来。
甜儿年纪小,看什么都稀奇,她已经能够走的很稳了,不过人矮,看不到盆子里去,就撒娇让张乐儿抱着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接下来自然就是开水烫死猪,大家忙着拔毛了,等整条猪变得光溜溜时,就要合力把猪搬到一扇门板上,杀猪匠手法娴熟的把猪破肚,取内脏,然后分成两半。
剩下的事情就是主人家的了,杀猪匠还得赶下一头猪,接过冯氏的钱,就出了门去。
整理猪下水的事情是杨氏和冯氏在做,张志仁挑了一扇猪肉拿大秤过了,然后按照市价算了钱,和冯氏先说声,然后就扛着猪肉回家去了。
猪不大,一扇猪肉也不重,张志仁一个人扛在肩膀上丝毫不费力气,张沁儿留在这边看着热闹,因为事情也不太多,杨氏就没叫她们姐妹上手,和冯氏两个人就把这些事情都做好了。
等吃过张乐儿家的杀猪菜之后,转眼就是大年三十,这一日整个村子里的年味就更足了,而张志礼也搭着田老四的顺风车回来了。
准备年礼、走亲串门、东家吃饭、西家喝酒,一直从大年三十热闹到正月十五。
十五那日照旧是两家一块儿去县城看过灯火杂耍,足足的歇息够了,这才重新又开始忙活起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在初春的时候,就要定下这一年的计划了,张志仁丝毫没有空闲,十六这日,之前相中的长工就到富足村这里报道了,是一家子人,家里贫困,所在的地方去年蝗灾十分严重,原本几亩薄地产粮不多,还遭了蝗虫的祸害,一年到头颗粒无收,只好把地卖了换粮食过日子,这地没了,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而这时恰好遇到黄大安,黄大安瞧他们一家都是老实勤恳的人,他们也见长工的待遇好的没话说,就同意到这边做长工。
这家人一共是两男一女,外加一个八岁的小子,小子年纪小,还不能做重活,不算卖身做长工,而是帮衬着东家做些跑腿拿东西的小事,换口饭吃罢了。
张志仁宅心仁厚,怜惜他们一家过日子艰难,也就同意了,反正不过是多添双筷子罢了。
这户人家姓方,是两兄弟,老大二十七岁,有妻有子,老二二十三岁,还没有娶亲,四个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枯黄消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肉,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抖着,一人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他们的家当,瞧着也不过是几件旧衣服罢了。
“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对于方家能够按时来,张志仁显得很满意,走在前头带他们去地里头新砌的小房子里。
张沁儿也跟在一旁,拿眼打量着方家人,这一家子都是老实本份的人,这会儿显得很是拘束,一个个又是好奇,又是不敢东看西看,只有那个孩子比较活泼,却也被那女人紧紧的拉着,生怕闯祸了。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地方,这个小屋子砌的不算大,只有三间房间,一间厨房和一间茅厕,不过倒砌了一个低矮的鸡圈出来,长长的一排,能够养上上百只鸡了,鸡圈的旁边则是一个牛栏和一个猪栏。
砌这个房子的时候,张沁儿就想好了,既然房子是给长工住的,那索性把自家后院的鸡和牛以及猪什么的家畜都放到这边来养,平日里鸡就在甘蔗地里啄土吃虫,鸡粪还能够就地滋养土,把牲畜移到这边后,自家院子里就省的人再来清理打扫了,而牛粪和猪粪腐熟之后,也就近好施肥了。
张沁儿不是精细享福的人,一到这边,福气是没有享到,倒是受了不少灾难,以前也是能够忍受鸡满院子的乱跑,地上一堆鸡粪,每日里都要打扫干净,即使如此,还是有一股味道,让人心里看着就不舒服。
如今把鸡这些家畜移到这边来,没了那些熏人的气味,自家住的可就舒心多了。
“以后你们一家就住在这里,先把包裹东西放下,我来和你们说说规矩。”张志仁指着那三间房子,让他们自己选一间。
房子有足够的,所以方老大夫妻一间,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