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子回到平日里住的那间狭小卧房,里面一片漆黑,安安静静,就和刚出来时一样。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房门,一步一踮的进来后,摸着黑走到自己卧榻前,正准备将身上长长的破衣裳脱下,角落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句惶然不安的试探:“科妮,是你回来了吗?”
黑暗里,瘦小子刚刚抬起来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她望向什么也看不见的角落,迟疑许久后,才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吱呀呀——”
老旧的金属螺纹开关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破掉了玻璃罩的瓦斯灯内,一道火焰缓缓燃起,照亮了角落里那一双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
火光冉冉直上,越来越长,渐渐驱散了狭小卧房内的黑暗,让两人都看清了彼此。
这是一间由酒窖改装而成的卧房,狭长的空间内,头尾相连的摆放着两张简单搭制的木床,除了最里侧的床头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桌子外,就什么家具也没有了。
但即便是这样艰苦的条件,也远比她们以往在红灯区内住的自在。
莱丽斯此刻穿着寻常外衫裁剪成的简短睡衣,披散着一头金色的长发,仍然保持着蜷缩在角落的姿势,一双湛蓝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科妮,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也是,现在的科妮的确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脏兮兮的头巾缠住了秀发,身上还裹着一件长长的破旧衣裳,脸上也抹了泥。
这样看起来,既蓬松又邋遢,就像一个流浪了许久的小乞丐一样,哪里还是那个精明强干,而且还端庄美丽的女孩子?
“呵呵呵。”科妮看着莱丽斯,尴尬的笑了笑后,道:“没事,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晚上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嗯。”莱丽斯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没有拆穿她这低级的谎言。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后,科妮慢慢移开了目光,一边解开裹在自己身上的破衣裳,一边装作自然的问莱丽斯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莱丽斯依然直勾勾的看着科妮,只是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才能勉强听清:“你的手……你受伤了吗?”
“哦,你说这个啊!”科妮故作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这是别人的血,外面有人受伤了,我上前去帮忙了的!”
“科妮……和我说实话,好吗?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人能相信了……”莱丽斯的声音更小了,在烛火的映照下,眼中慢慢亮起了闪光。
听到这话,科妮怔住了,许久后,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把扯下了头上的旧丝巾,扔在一旁。
这一刻,如瀑布一样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遮掩了她那原本白皙的脖颈和半边脸庞,再加上一双透着哀愁的黝黑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几分属于东方的那种典雅美丽来。
“其实……我杀了人。”科妮说着,又苦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不,应该不算是我杀的吧……但是,司蓝姐的确是我杀的没错……”
“那是她该死!”莱丽斯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攥紧拳头道:“如果你不动手,我也一样会杀了她!”
科妮看着莱丽斯,欣慰的笑了笑,对方话语中的宽慰与善意,她能感觉得到。
“你真的没有受伤?”似乎是对她前面所说的话不太相信,莱丽斯又问了一句。
科妮摇了摇头,从最里侧的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子来,递到莱丽斯面前,道:“这是我这几天晚上在外面赚的钱,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放好吧。”
莱丽斯看着眼前揉得皱巴巴的小布袋,全然愣住了,半晌后,她才抬头看向科妮,结结巴巴道:“这些钱……你怎么赚的?”
“卖酒得来的,卖给那些刚出赌场的人。”
“你卖的是酒馆的酒?”
科妮点了点头,见莱丽斯慢慢皱起了眉,她又很快笑着解释道:“放心吧,库娅奶奶的酒钱我不会私吞的,我赚的都是差价。”
“差价?”
“嗯,晚上卖给那些赌徒的酒,可不止三十枚金币一瓶!”
“那……库娅奶奶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都是悄悄把酒钱算到白天的入账里的,所以账单上,是根本没有问题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莱丽斯听了科妮的话,将信将疑的拆开小布袋子,往里面看了看,除了四五个银轮外,还有几十个金币。
肯定谈不上多,但对于已经身无分文的她们来说,见到这些,总能让心里面更踏实一些。
“你这么做……为什么?”莱丽斯的声音依然有些忐忑。
科妮看向莱丽斯,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莱丽斯,我们早晚得为自己做打算的,难道你觉得我们能一直寄人篱下吗?如果哪一天库娅奶奶将我们扫地出门,我们仍旧是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又该去投奔什么人呢?”
莱丽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库娅奶奶……应该不会的吧……”
“对,库娅奶奶的确很好,应该不会将我们俩扫地出门,但凡事总有个防备,准不会有错!再说,如果我们自己有了钱,有了解决问题的能力,当库娅奶奶或者酒馆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们也能出手帮一把,难道不是吗?”
“嗯。”莱丽斯被科妮说服了,又看了看小布袋里的钱币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