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的夜里也没法安稳,张清和扶着长剑研究了一宿的的符阵手记。
要想找着事关隐太子与张不器的蛛丝马迹,只能从与其相关的东西里找联系。
而那牢牢裹死道文,使得凡人能绕过仙神权限沟通天地大道的金色神链,便是二者都有所牵扯的点儿。
张清和本以为,这种特殊的手段是隐太子的独创,然而张不器并非自镇妖王处得了传承,不然也不会由他自锦囊之中交与李退之那般完备的符阵禁制。
显然,那是李退之所获得的传承里头没有的。
为什么张不器也会……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实实在在地活得好好的,在谜底揭开之前也只能是且行且看。
自穿越中天以来,张清和多数时候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但是也从未放弃过争取掌控自己命运的希望。
有些东西不是一日改善的,而是逐渐积累而成的,要是贸然想要挣脱出头顶处的这张大网,怕是说不得就成为了最为显眼的那只蚂蚱,被随手捕去。
只因这里是中天大界,祂们的后花园。
他身前身后都是重重迷雾,只觉得无从掀开,想要明析自己的道路,就得摸索着拨云见日,才能知道自己往哪走才好,怎么走才好。
他整理好一夜的所得,道胎的悟性使得他道文的积累无时无刻不在以一种令常人惊讶的速度增长,连带着对于护道法的理解更为通透。
现在他所学所见依旧杂乱得很,但是终究有一天会融汇作一个完整的体系。
张清和自玄囊之中取出玉令,消息通过天地灵息默默向长安之中递过去,不多时也收到了回应。
“如何?”
“颇有所得。”
“那便可以开始了。”
“然而……”
“日后一应事宜尽皆由你安排,你是才是儒士里的执牛耳者。”
又是一番交代,张清和这才将玉令放到了玄囊之中。
儒学社那头的动作要赶快展开,镇安这边的氛围使得他总觉得有些凝重,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如果他所揣摩得不错,众人之间散播开来的灵性纽带就如同帮助“太素”在中天之中锚定扎根,对请神定然有着想不到的助益。
带着这般想法,他结束了静坐,出了别府,在镇妖王府高大的宫墙之内默默走着。
有赤甲亲卫在前头引路,他在身后跟着。
李退之昨日曾应承过他,把能回答的事儿都告知一遍,事情要是捋不清楚,拼着不历练,赖在镇妖王府不走,他也不会同意往那恶心黏腻的邪魔内腑里头钻。
思绪纷杂间,已然至了王府书房,又见李退之。
这次李退之依然不是常服,只是同严洗之前的着装一般,在外头裹了件灵韵流转的大麾,似乎是件价值不菲的道器。
“来了就坐下。”
张清和没有架子,李退之对他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要问什么?”
张清和静默地看着这个男人,容貌周正中透着一丝霸道,但是张清和总觉得,这个男人神态里的疲惫却难以掩盖住。
相比于先前,现在面对面坐着,他更能感受到这个男人那如同镇安一般的厚重、铁血……以及疮痍。
自己送走了他的女儿,如今又得背回他儿子的尸骨。
“还请王上原谅清和冒犯,清和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何王上说这王府之中的大阵,针对的是王上自己?”
张清和默默看着李退之,等待着他的回答。
灵视之中李退之的神魂灵性虽然有符阵道文隐隐约约锁作一个光茧的模样,但是里头的气息却没有明显的变化,反倒是透着一股子萎靡,按道理来说,到了他这地步,不应当存在这种情况。
李退之沉吟了片刻,他仿佛也在筛选着该说的与不该说的。
“平安当时和你说过,十年之前,孤曾经受过一次重伤。
那是大道层面的伤势,就算身作混洞,也直直透过万劫不加身的混洞特质,意欲斩灭孤的神魂。”
李退之平静地诉说着这一段往事,这个男人的精神是如此之坚韧,面色上也不见波澜,仿佛自己不是那段往事的亲历者,而是那段往事的旁观者。
“肉身的伤势并不是最为可怕的,当时孤的泥丸宫都近乎于崩溃。
那是与高穹之上息息相关的存在借来的大道,孤自信能抗衡于任何一尊人间混洞,然而那东西,并非是凡俗之物,而是天意——
如刀的天意。”
李退之娓娓道来,没有秉承一贯少言寡语的庄正作风。
自张清和到了镇安开始,他的便多了起来。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孤要死了,然而十日之内,孤伤势尽复,出关继续镇着这十万大山。”
张清和点点头,这也是李平安所言的疑点之一,那么严重的道伤,怎么可能在十日之内尽复。
“不过……”
张清和原本还找不着头绪,现今却摸到了一个浅显易懂的答案。
“张……我父亲留下的锦囊?”
“没错。”镇妖王点了点头。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张兄对我李家有大恩情的原因,若不是那枚锦囊,我李家十年前,便已断了传承。”
李退之眼里终究是有了一丝追忆和伤怀,他终究还是个人,而非天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保留着最为纯粹的悲悯,这是人与它们、祂们最为有差异的地方。
“道伤……从何而来?”张清和紧跟着问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