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郭,你比我早到。”
张清和一步跨进自家那桃花别院之中,便见着郭思成在静静扫着那残枝败叶。
此刻已经入夏,桃树的枝叶倒是正繁,只是早不见了那一树桃花。
张清和莫名想起月余之前,与李少白树下饮酒的那档子事来。这些日子里实在经历了太多事,思绪也被搅得太乱太杂,不过数十天,便恍同隔世了。
那人虽然还在背阴山边上的夫子庐之中闭关,但是张清和总觉得他隔得好远。
“哟,公子,您这院子月余没住,虽说有阵法,没有蒙上尘,但是桃花却落了许多,连着掉下许多枝杈,的确是需要扫洒。”
张清和略微地点了点头,径直往院子里头走,一面与郭思成闲谝——
“老郭觉得这立命峰上景色如何?”
“景色……景色尚可。”
郭思成挠挠头,他常年见惯了那十万大山的参天古木,少能享受到这般清静祥和。
“就是总觉得吧……有些虚浮了。”
“什么叫虚浮?”张清和好奇道。
“就是……就是,请容思成不敬,好似这清净祥和,不太踏实,时时刻刻都如同站在镇安城头,妖潮将至一般。”
郭思成原以为太浩天是一处什么神仙住的地界,却没成想他那玄之又玄的预感再一次使得他心悸。
若不是张清和身上自有着一股子使人安定的气息,他说不得就萌生退意了。
张清和心中一定——
果然,郭思成的灵感也十分强大,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太浩天这方地界的不对劲。
“安心,在长安塾里能出什么大事,这太浩天还能在圣人们的看顾下被掀了不成?”
张清和安抚道。
“老郭,你忙完就去偏房歇着,我且在静室里头修行一会儿。”
“好咧,你也注意,别劳着身子与神魂。”
他摆摆手,背过身子将静室关上。张清和不说,郭思成便也不问他为何如此神秘。
“你这不是诓骗于他?”太阴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哟,太阴姑娘醒啦?”张清和提起静室内小桌之上的茶壶,将清亮的茶水往青瓷小盏里倾倒。
“清和公子可真会装傻充愣。”
拥有天子望气的他自然是早就发现了太阴星君的醒转的,现在只不过是打开话匣子的试探罢了——
他老早就与太阴星君做了交易,说是他教会太阴星君锁天链的运用,太阴星君出手助李平安修行。
然而一听这语气,张清和却啥了眼。
太阴的气质使得人捉摸不定,先前在王府与张清和交流时还冷清理智,但是现在却显得有些柔媚,不止如此,那阴柔之中还惨杂着某种压抑着的yù_wàng与疯狂。
张清和听着这般熟悉的语气,心头猛然一惊,有些坏菜。
先前在蓝田,太阴戏弄斩杀五瘟星君之时,也是这样的作态。
“你想着感觉怎么样?”
张清和赶忙问询,情急之下都忘了敬语。
“安心……文昌……那孙子把这玉简的禁制设得无比牢靠,就算我疯起来,也伤不到你。”
太阴喘着粗气,语气之间有着停顿,似乎在勉力压制着什么。
“你取名的那方什劳子罗天幕,比我预想的难应付一点,有太阳一脉的特性在,对我引动属星的星辰之力有些影响,那玩意自然就作妖了。”
张清和知晓太阴星君代指的是什么,或者说,在李平安修行天宫法之前就推论出了——她之所以能那么明了地知晓李平安的情况,还连带给出解决的方式,便是因为她自己神魂之中也长出了那样的怪物。
不过听到太阴星君“伤不到你”的言论,张清和笑得有些勉强——我担心的能是这个嘛?
他自然知道太阴星君是伤不了他的,不然文昌何至于把她送到自己身边。
“我没有,我不是……”
“行了,清和小公子可别兜圈子了,再不给我那金色神链的修行之法,我就真压抑不住神魂里的东西了。
到时候玉简不崩裂还好,玉简一旦崩裂,武德星君的牌子与面具全在你身上,那时的我若不将你斩杀,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到那个时候,姐姐会好好揉弄一番你的骨血的……咯咯咯咯……”
张清和有些忙乱,这是要完犊子的节奏啊!
他忙将一字字道文自神魂之中印出,往玉简之中递过去。
被一根根锁天链困锁着的道文自泥丸宫之中伸出,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玉简开始剧烈地晃荡,灵光明灭不定起来——张清和忧心这鼓荡的灵息涨破玄囊,将玉简单独拿了出来,又勉力遮罩着天机。
他已经是个成熟无比的天宫中人了,养成了好一手遇事遮掩天机的习惯。
“感觉怎么样?”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张清和言简意赅地问询着太阴的情况。
“不怎么样……”
玉简骤然平静起来,太阴知性理智而又清冷的声音递了出来。
“我看不懂。”
“太阴姑娘的符阵造诣不浅呀,缘何会看不懂这些道文所内蕴的锁天链法门呢?”张清和疑惑。
“锁天链?锁……天,倒是猖狂又贴切。”
太阴缓缓说道。
“并非是看不懂已有的知识……而是它们就浮现在那里,我却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这些道文,和我以往接触过的,都不一样,仿佛是更为本源的东西,是我无法接触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