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长安上空不可视的门户,便是入了另一番天地。
和所有宗门驻地的小世界一样,太浩天青峰耸立,悬仞如剑,草木自有一番灵秀,又有丛云伴生,浩气聚顶,一派入世的儒道仙家气象。
小世界万里方圆皆为太浩净土,有阵法勾调山川地脉,聚起灵慧,又立一院十四峰,院内往来无俗子凡丁,峰中坐卧皆大修圣德。
这是大唐第一圣地的气象,是积攒了数千年的底蕴所在。以实力论处,甚至能与传承数万年的仙裔世家、道果门阀旗鼓相当。
“真院是平常讲学所在,你受我招揽,起居需在立命峰中,我且为你寻一处小院。文院的长随你也可带来,院中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更不必忧心日常用度。不过,每日院内的晨课须得按时参加,遵从传道夫子的教诲,课业之余每周来我这里一趟。”
张清和抽搐着嘴角,被李少白井然安排好一切,使他有一种未经同意就被收归真传的错觉。
还没等他问起居所,没满一刻,便有杂役在前引路了。
“你修的《浮涂篇》我难以提点,不过我倒是能对走出自身道路给出一些建议,毕竟我的法决也是全然自悟,不假前人。”
二人边走边说,李少白之亲和听得几名仆役啧啧称奇。
关注文院内异象的那群大修之中,早有人看出了张清和筑基方式与《天尊素问阐道神明感应篇》的迥异,不止如此,与当今大行于世的筑基法门都有不小的差别,李少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力争收道胎入门下。
“不消多时你那长随就该过来了,日常扫洒依旧是由他负责,你现在四处走走,以熟悉真院也无不可。得空记得往峰下院内领了弟子袍服,还有灵石与护道法门等一应事务。
我还需执教,先不留了。”
李少白轻声细语,交代得事无巨细。
“对了,太浩十四峰上下,你尽皆去得,但背阴山方圆十里,断不可入。”
李少白说这事时收敛笑意,冷峻严肃得恍若换了一个人,明明是一笔带过的告诫警示,但连他自己的声音之中都不由得增了几分森然和颤抖。
这种反差使张清和回想起李少白在灵视之中的狰狞怪异。
自悟的法决……也让自身的本质产生了那种程度的异化,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根本无法挣脱这种藩篱吗?
而那种扭曲的本质,究竟是只有我能看见,实际上对他们毫无影响,还是,那些存在早就对这一界的修士早就产生我目前无法观察到的恶劣变化。
张清和默默盘算,打算谨慎观察。
他甚至壮着胆子开了片刻灵视扫视四周。
令他惊讶的是,太浩天在灵视之中居然是正常的模样,青松白鹿,鹤戏云中,俨然一幅仙家胜景,令人诧异的是,头顶那不可计数的恐怖存在们,也撤去了威压。
“这说不通啊……“
眼前的一切再次干扰了他的判断,张清和再无法确定这世界是否真就如同自身所想,是个受圈养的牧场。
“人家穿越,都是一层层抽丝剥茧,最后直面幕后黑手,我这下可好,要真是我想的那样,只消抬头一看,最大的棋手就在头顶悬着呢。”
倒不是说那些东西真就悬立在高空,而是祂们与这个世界隔着层层维度,却依旧将手伸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在城内踏入修行第一次灵视中,短短数息内,张清和从未抬头,他单只是体会悟道时那种受外魔入侵,近乎疯狂的呓语,就已经头疼欲裂,若是瞧见祂们的真容,他可不自信灵魂本源不属于此界这一保命符还能保住他的理智。
结束灵视,张清和脸上露出一丝怪异。
这一小会的功夫,道基的凝炼度居然就往前走了一小截。别人可能对这种天资趋之若鹜,但是他只是盘算着,下一次内视,怕是会贴近更诡谲怪异的东西,或者是,接收更加扭曲的知识,他得早做准备。
带路的仆役只当这新近入院的小郎君喜好发呆——真院里也不乏有一些例子。最为典型的代表就是临安王家的那位公子,论修为已达法相,可以称得上独步当世的百余才俊之一,但是天天在嘴中念叨着什么“格物“、“知行“。
不清楚的还以为入了魔怔,然而他们这些杂役常在做工之余见到那位对众山静坐,仿佛要将那死物看个明白。
可山有什么好看的呢?山里究竟有蕴含着何种道理呢?不止他们这些泥腿子,就连院里的夫子、亚圣、圣人也不理解,是以临安王公子堂堂天骄之尊,却总是因旷课挨了戒尺。
他也不恼,只是依旧天天旷了早晚课业,端在那山前。
而随着他势如破竹从感应到了道基,道基到了归元,再从归元入了法相,众人也将信将疑起来,再没人敢笃定死物里毫无道理,甚至有学子行那东施效颦之举,最后却因毫无头绪,不了了之。
若是那位最后能超凡入圣,乃至于合道登仙,杂役敢断言,蜂拥而至的郎君公子们,怕是能将太浩天山上的草皮都给秃噜光咯。
当然这是题外话,暂且不论,见张清和回神,为首的仆役便恭敬作了个揖。
“小郎君,这便是您的别院了。”
太浩天奉诗书礼艺,真院的杂役们也是吃过墨水的,若是入得道基,便可引荐为学子。
张清和瞧着这别院,青砖院墙,玄朴屋瓦,院中还被前人手植了棵树龄约莫十数年的桃树,倒是清雅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