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赵崆也不禁露出些微异样之色,他不是温室里面长大的和平年代亲王,藩镇越州,是要干事实的。
他也曾经去过山林里面历练,亲身感受前线将士们的辛苦。
结果如厕之时,一条黑红黑红的大毒蛇窜出,差点没把他魂都吓出。
若能在屯驻之地事先焚香,驱赶蛇虫鼠蚁的话,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了。
赵崆询问道:“可否略微调整配方,增加其在这些方面的功用?”
朱利生道:“当然没有问题。”
赵崆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么,此物究竟作价几何,什么时候才能供应上大军?”
朱利生道:“我此番携带有三百香道徒众,分出百人集中于此炼制,大概可以日产千份,假以时日,工艺传下,普通学徒也能胜任,那就是日产万份以上。
唯一所虑,是一些特殊材料需要从北海进购,价格可能会略贵些,如若近期就要的话,怕是得达到十五符钱一份。
我们所产这类香饼都是有定数的,每份重量达到足足一斤整,有效成分,也即香魄数量在千万丝以上,只多不少,具体效果是以人均用量一份计,熏蒸一次,可保十日持续庇护……
当然,倘若在驻营内集中焚香,熏洗消杀,有效期只会持续更久,因为有些地方的瘴气也只是如同水洼那样偶然累积,属于无源之水,熏干净就彻底没有了,只是要防备着从别处涌来而已。”
赵崆闻言,微微皱眉。
那些香道术语他听不大懂,具体的效果如何,也自有麾下部属去验证,他真正关注的是另外一个细节。
周济知他心意,代为发问道:“从北海进购会不会太麻烦?”
朱利生道:“抱歉,那是拒邪香的成分,我等暂时还无法在此炼制。
我私下里计算过,若要就地炼制,成本至少也得达到二十五符钱以上去,而且会占用更多门徒工时和携来灵材。
除此之外,此间香道不兴,也需得至少一年之后,官府帮助我们推广作物,扶植香农,徒工,才能逐渐建立起完备的制作体系,到时候同样的除瘴香炼制成本大降,应该可以达到十符钱之内,如此一来,拒邪香所占成本比例更大,即便假以时日,安稳下来,仍然还不见得有从北海直接购置成品划算。”
赵崆和周济听着这些新奇的词语,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也大致明白了,想要快速实现香道的本土化,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至少,香道当中也分凡香和灵香两大种类,前者靠的是走量,要有足够的人手和生产体系。
这是服务于大乾军队的消耗型物资,一买卖就是成千上万,甚至十万,百万份。
又不是那种一份一份卖的贵重香品。
周济道:“殿下,他这应该不是托词,我大乾虽然地大物博,但的确许多香材香料都没有充分利用起来,还需得有这些香道之人甄别,收购,炼制,才能化为财富。
一些涉及宗门秘密和赚钱门路的方子,他们也不可能立刻传授,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要是被我们的人学了去,自己都能出产这种除瘴香,也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赵崆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等暂时不去想那么多,全靠从香道之人手中购买就是。”
但就在这时,朱利生仿佛知道他们所想,语出惊人道:“为表歉意,我等愿意把此香配方和炼制法门相赠,若是越王殿下能够自行组织人手,另起炉灶,当可推广至越州全境。
从此之后,山中毒瘴将不再会是危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连赵崆都怀疑自己听错:“朱门主,此言……此言当真?”
周济不可思议道:“别个方士,丹师但有秘方,都是敝帚自珍,贵宗何以能够如此大方?”
朱利生哈哈一笑,道:“这自然是因我辈师尊心怀天下,要我等多多普传道法,造福世人!
诸位可能不知,但凡有不涉及入流灵材和高端技艺的香品,我们都是公开传授,放任自取的!
就连后者,都非敝帚自珍,而是担心庸俗劣质之物流传,败坏我宗名声,等闲之人也不可能一跃跨过香道诸多基础,轻松拥有炼制成品灵香的技艺。
当然,我也不怕实话实说,这么做对我们其实也有好处,毕竟我们签署的协议之中,多见于开设作坊,香市,培养香农,供应材料。
我等寄望于在玄洲发展出本土香道,能够反哺北海祖庭,而不是一直都依赖于其输血供应,到时候广纳贤才,传道授业是必需踏出的一步,亦可借此机会遴选天赋之辈,甚至招募到自学成才的熟手工人……”
这是一种工业时代的思路,对于技艺,品牌,供应链,市场份额诸物,李柃和北海商贾都拥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还真不怕什么方子流出所造成的影响。
况且,这些都是要按照周密计划逐步推广的,说不定几十年之后,赵崆不问自己要,也早已经在实际上传开,人人都有机会看到。
果然,当赵崆和周济等人看到朱利生献上的配方之后,方才知晓,单凭这薄薄一张纸,想要自产除瘴香,简直痴人说梦。
“香道有高人,把这一步算计的死死,实在是格局非凡啊!”周济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