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与辰阳城的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或许是因为李言溪太过于心急,这舟马劳顿的五日形成,硬生生的在是十余万人的努力之下,四日便兵临辰阳城下。
那些神骏的战马四肢在颤抖,鼻腔里喘着吭哧吭哧的粗气,每一位战士的身上都是风尘仆仆,他们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憔悴,可依然抵挡不住他们眼眸里那炙热的战意。
李言溪与徐久儿缓缓落地,看着辰阳城前方的那密密麻麻的二十多万同样身穿黑甲的战士,沉默不语。
辰阳城的东门城墙很高,足有十余丈之高,但这并不妨碍李言溪能够隔着很远清楚的看到城楼之上的那些身影。
赢宣穿着一身与赢战同样款式的黑色龙纹铠甲,缓缓的走到了城墙之上,看着这群几日几夜都不曾休息飞驰而来的部队,轻声说道。
“不休息一下么?你们看上去很累。”
李言溪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城墙上,没有看到母亲春三娘的身影,沉默了片刻后,对着身后的众人高声呐喊道。
“你们累吗!”
十余万众将士齐声喊道。
“不累!”
李言溪点了点头,说道。
“很好。”
李言溪何尝不想让他们真的休息一下,可他们歇不得,一旦歇息,数日以来积攒的杀气与气力都会尽数消散一空,数千里的奔袭,并没有让这群热血的汉子们丧失战斗的意志,相反的随着马蹄纷飞,一往无前的冲锋,让这群战士积攒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意。
可一旦休息,那股士气卸下,这场战争,他们必然会失败,所以不能歇,也歇不得。
骑兵很累,战马也很累,但他们心中的燥意与战意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李言溪转头看向城墙上黑甲的赢宣,问道。
“我娘呢?”
赢宣惨白的脸色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
“朕还以为你这位民间传颂的救世主,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母亲呢。”
说着话的同时,手掌微抬,一名身穿粗布棉裙的中年女子被两名黑衣黑面的傀儡,压至赢宣身前。
这一刻,李言溪的瞳孔猛然紧缩,看着自己的母亲正在努力睁着眼睛向着城下张望着,可无奈于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能看到辰阳城前方黑压压的一片,饶是女人眼力再好,也无法从中寻得自己那日思夜想的儿子的身影。
最为刺目的,不是春三娘眼中的那抹焦急与期盼,而是她下巴上那已经凝结的血块,以及衣襟前那大片的红色血迹。
愤怒,从李言溪的身体里无穷无尽的迸发了出来,炽烈的火焰光柱冲天而起,荡开了天空之上那薄薄的浮云。
他大声呼喊到。
“娘!儿子在这里!”
直冲天际的火焰光柱,映天空有些红暖,给这片肃杀而寒冷的大地之上,平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如此绚丽的场面,春三娘自然是看的见,于是,她冲着那处火焰升腾的地方,微微的笑了起来。
然后嘴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只是李言溪清晰的看到母亲有些吃力的张嘴,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来。
那是因为春三娘的口中,血肉模糊,没有了她的舌头。
一滴清澈的泪珠缓缓自他的眼角流下,而一旁的徐久儿视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与愤怒,缓缓取出腰袢的双剑。
李言溪目光死死盯着赢宣说道。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普通母亲,仅此而已,何至于此?”
赢宣微微挑眉,说道。
“你想跟朕讲人道?”
随后他也抽出了自己腰袢那柄流光四溢的道。
“这是战争,你跟我讲人道?游子安有没有教过你,战场之上没有人道可言,只有胜与负,生与死。”
停顿了片刻,赢宣那有些恐怖的目光微凝,再次说道。
“而且你不要忘了,这场战争,是你挑起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与朕讲人道。”
李言溪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赢宣手中的那把剑,正在缓缓逼向母亲的脖颈。
天空之上的龙小芸那双淡粉色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竖瞳,脸颊之上偏偏金色的龙鳞显现,因为对面的城墙之上,出现了一个曼妙女人。
这时大战即将开启的前兆,双方近几十万人的手都不禁放在了自己腰袢的剑柄,或者刀柄之上。
赢宣再次缓缓的说道。
“游子安呢?难道最终的决战,他不准备出现了么。”
李言溪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老师不允许我来此处。”
听到这里,赢宣再次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没人比他更了解游子安,游子安当然不会这么愚蠢的明知道这是一个世间最大的阳谋,还会把自己的唯一学生往里推。
于是他笑着说道。
“所以你们不合了?”
李言溪没有说话,因为赢宣说的是事实。
大笑了一会儿之后,赢宣停止了笑容,语气冷漠而寒冷的说道。
“可怜的孩子,游子安一定会很失望于你的鲁莽以及任性,朕本打算明日再将这妇人处斩,想在看来,想必是不用多等一天了。”
说着,手中的长剑,就像这春三娘的颈间划了过去,看上去,是那样的自然。
李言溪目眦欲裂,大声呼喊道。
“不!”
于此同时,脚下顿时发力,大地崩裂,火焰漫天,他用着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向着城墙之上的赢宣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