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半山区。
铺天盖地的黑云乌洞洞压在天空上,随着狂风搅动,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是贪婪的魔鬼企图把整个世界吞噬掉。
就在这时,闪电像一条矫健的白龙,把乌云撕得四分五裂,沉寂的云层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响起,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头顶更低处如利剑般直插而下,恐怖闪灼的电火花迅速朝地面方向直射,粗大的电芒重重地打在远处的树林里,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瞬间被劈的四分五裂。
恐怖天威犹如世界末日到来,任何人在它面前都不得不臣服于那浩荡的毁灭之中。
“老天爷,你发发慈悲,保佑他平安降落吧。”
“大慈大悲的菩萨,求求你保佑他平安回来吧。求求你了。”
“他人这么好,帮过那么多人,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归来啊。”
“求求你了菩萨。”
“”
半山区一栋别墅内,
卢新月和新川雅子虔诚匍匐跪倒在地上,朝着香案上的菩萨祈求着。两人泪眼婆娑,眼睛红肿一片,就连额头都因为几度叩首而鲜红一片。
谁也没想到,分别许久即将见到情郎,却只等来一个让人恐惧到极点的可能。
轰隆隆——
轰鸣雷声先是沉闷又迟钝的低低滚动,随着狂风肆虐搅乱漫山遍野的植被,一声声惊雷迅疾地从茫茫苍穹深处直射而出,在耳边轰然炸响。黑漆漆的乌云和爆裂的闪电到处肆虐,遮天蔽日散发着狰狞的气势。
机场上空,一辆苏霍伊超100客机来来回回在不断盘旋着。但无论它怎么冲击,也无法冲破那白到几乎发紫的恐怖闪电群。困在天空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哪怕冷静如沈建南,站在驾驶舱门口望着外面一道道闪电如巨龙飞腾,心也几乎沉到了谷底。
天威难测。
谁也没有想到,气象卫星台预测中应该远离香港的超级台风‘盖伊’,又突然从台湾折返以每秒四十米的速度从九龙塘登陆。处于台风中心圈,信号又被雷电磁场屏蔽,飞机和机场的联系断断续续,起落架又机械故障,完全没法实现着陆。
狂风和巨大的气压,哪怕是苏霍伊超100这种飞机,也像是处在海水中失控的小帆船,摇摇晃晃来回颠簸着。
再这么下去,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不会有其他可能性。
“伊万。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伊万·马尔科维奇,毕业于前苏联空军军事学院,执行过多次起飞任务,操作过ig-31、su-27米格—29、苏—27、苏—30、苏—34等型第三代战机,十几年的驾驶经验可谓是丰富无比。
随着苏联解体,这位空军少校也因为政治背景被调出了部队,几番碾转成了沈建南的专职私人飞行员。一年里,凭着丰富的飞行经验和出色的军事素养,沈建南非常相信他的能力。
但面对着从未遇到过的天威,伊万·马尔科维奇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他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下,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下一个全尸。
如果再倒霉一点的话,恐怕连尸体都得下海里喂鱼。
不过到底是开战机出身的军人,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谈放弃,努力拉着飞起的升降杆,伊万·马尔科维奇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
“老板,如果我们无法冲出这片雷区,大概很快我们就会因为燃料耗尽自由落地掉进海里。如果运气好一点,飞机没有爆炸,我们可以在飞机里待上一小时,然后喂鱼。”
“就不能迫降启德机场?”
“老板。我想你也知道,启德机场是世界上最难降落的机场,现在我们联系不到塔台,视线又极度糟糕,强行迫降,我们可能瞬间就会被炸成碎片。”
“操。”
“老板,绅士是不该爆粗话的。”
看了一下油表,伊万·马尔科维奇补充道:“我们还有最有一个选择。”
令人绝望,再给人希望再令人绝望是沈建南最喜欢干的事情,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这种恶习是多么的令人讨厌。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脚把伊万·马尔科维奇从驾驶椅上给踢出去。
“什么选择!”
“我需要一瓶伏特加,不。两瓶。”
“”
这狗日的不会是想干脆喝死,就不用害怕了吧。
沈建南不得不怀疑伊万·马尔科维奇是不是抱着这个打算,他算是明白了,不管平时多靠谱的北极熊飞行员,到关键时刻,总是喜欢掉链子。
“狗日的,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个王八蛋还想着喝酒。”
脸色惨白的唐敦厚忍不住爆起了粗口,他本来就晕机,在天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伊万·马尔科维奇倒好,这时候还在想着喝点酒。
还特么两瓶伏特加。
以伏特加的度数,两瓶下去都可以呼呼大睡了,还开个毛的飞机。
对此,沈建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着伊万·马尔科维奇一脸平静的样子,他还是喊人拿了两瓶白酒过来。
生死有命,有些事,不是他能够做到的。
只是可惜这个乾道变化的大时代,如果可以抓住,那华夏在未来三十年后可能完全不用在乎任何阻挡了。
到这种时候,死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但想到自己想要做的一切才仅仅开始,沈建南心里终究还是浮起一丝淡淡的遗憾。
也许。
已经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