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隔家的玄应离同样苦恼。
左手枕在头下,翘起一只腿,搁在另一只腿上,晃荡着,嘴里不知从何处摘来的草,形式狗尾。据军士中人所述,如此做最合思念佳人,玄应离口中虽说不信,然身子却十分诚实的应下。
着了中衣,躺在窗边的榻上,月光透过大开的窗棂,将玄应离的神色尽纳于光明之下。当真是月夜思归人,满脸惆怅色。
手中握着一物,就着月色望去,原是一枚白玉发簪,月色玉色相得益彰,便称得簪子莹润如雾霭,显然此簪品相极佳。
然瞧着上缀有一丝银线,银线上接连着几颗白润如雪的珠子,瞧着精简至极,却不是玄应离应拥有之物。
只因此物乃是女子所有,不知至今未婚的玄应离,如何会有女子的物什?又是从何处得来?且独自望月慰相思。
任蜀郡太守之前,成日研究国中山川地势的玄应离,受洛惜贤所影响,亦或是自身血脉所牵引,对这相卜之术尤为感兴趣。
是日,玄应离望着手中的《奇门遁甲》,《六壬》一术,他可谓无师自师,因天生预测灾祸之体,故玄家之人认为此乃不详之象,因此少时的颠沛,皆因族中之人不管不顾矣,甚至于欺凌。
《奇门》一道乃是君王之术,亦或者说上位者之术,粗粗略过,约莫知晓奇门遁甲阵又称之为八阵。后世称之为八阵图,便是此也。此阵分为八个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又见八门,周而复始。
猎奇之心不甚重的玄应离,只大概知晓此阵法构造,不意深究,便接着往下探去。此时的他若是知晓来日,会遭到洛顷的阵法之困,当真是悔矣,书何须待到用时,方觉少,才知晚矣。
只《太乙》一门,玄之又玄。难以赋予其形象,始终不得其意,然小姐姐此时近临盆之月,会客之数少之又少,且又是操心之事,自是不愿进宫去叨扰。
如此说来,止一人可求也。
太史史图接到阍者来报之时,有几分愣怔,虽与玄应离同朝为官,可私下向来并无深交,这往日元怨,近日无仇。如何便上门来了,然无论怎样,也得备好迎客之事也。
玄应离在阍者通传之时,隐有几分后悔。如此贸然上门叨扰,且涉及他人所学秘术。不待阍者返回,正欲转身离去的玄应离,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止后,玄应离好奇立时转身,循声望去的他不由有几分失望,只因发声之人,坐落于辒车之中,未得以见其笑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天甚见怜之,辒车竟在史府大门停了下来,随后在从人的搀扶之下,款款步出一女,面容清秀如水芙蕖,少女身姿姣好,玄应离此时脑海只中余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待女子毫不停留的行过他身旁之时,玄应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脑中的想法,有几分乘人之不备也。
亦将方才欲离去的想法,一同抛诸脑后,甚至有几分小跑的追在了,方才那女子身后不远处。
时阍者正好返回,见女子忙行礼道“相知小姐可是来探望夫人的?”
女子轻声应道“是呀史叔,家中母亲得知姐夫前来相托,特教相知来探望姐姐,知晓她怀着身孕苦夏辛苦,寻思着有娘家人在身旁,应当会好上些许。”
玄应离这才知晓,女子出自治粟内史应无杰家,此女自称相知,家姐应当便是嫁于太史史图长子的如镜。
如镜相知,栎阳城中百姓津津乐道的双生姐妹。长女出嫁二岁有余,次女则以不意闺女接连出嫁为由,不急着相亲。
如此说来,眼前的女子仍是未出阁,且未有相亲者,思及此处的玄应离心头,不期然一片火热。
欲上前攀谈,女子已告别阍者史叔,径直离去,史叔这才上前与玄应离说道“应离大人,我们老爷有请,还请随我前来。”
玄应离一颗沉浸在应相知的身上,史叔一道邀请声,这才察觉方才行为的不妥之才处,暗自庆幸不已。
随后便与阍者一道入内拜见太史史图。二人一阵寒暄,玄应离便直陈主题道“史图大人,应离此次不请自来,是有事相求也。”
太史史图心中好奇,问道“不知应离大人,有何事耶?你我二人并无前缘。因何事相请也?”
玄应离回道“史图大人,非前缘也,乃是应是近日所遇不解之事。”
史图愈发好奇,问道“哦,究竟乃是何事耶?”
玄应离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史图大人,此事乃是应离的私事耶,若史图大人不愿,应离亦不敢强求。”
史图点了点头,道“应离大人不防直言,史图自有评断。”
玄应离这才将《太乙》一书中不解之处,尽诉与史图。
史图方才明白玄应离的支支吾吾是为何,原是担忧将他看家本领学了去,又恐不得书中其义,因而骑虎难下也。
未入其门,方才觉其深,若入其门,便知此不过是一入门之学也,犹小儿启蒙之书《三字经》、《千字文》矣。
不过领一人入门而已,且眼前之人诚意相求,史图便一一为之讲解,所述之详,闻者立有所悟,而后豁然开朗。
玄门一学,初时,觉着晦涩难懂,其玄而又玄也;略懂之时,便觉如窥得一叶,乘汪洋大海矣;深入之时,天下地下,尽在股掌之间。
迷惑尽除,天色近晚。玄应离躬身长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