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卿瑛其实多少有些猜到育有两个皇子的德妃,四妃之一的德妃会说些什么,可是,德妃决计不会站到她的船上抛开一切去为大儿子筹谋,有些话就不可能交底。募然手上一热,胤禛的手不知何时握了过来。
他是说“别怕”?
她都没来的及和他交底呢,他就不担心……
自她进贝勒府中,按时下的标准来说不可谓不任性,和福晋妥协也不过是后来的事情,胤禛每回赏赐府里,给她的那份都是从在府库里不记档的,平日里三五不时的拿些古玩珠宝来,整个翠微楼里在不知不觉中大半都是按他喜好的品味布置。
她承认胤禛当真宠她,暂时的,男人兴头上的宠,这点毋庸置疑。说是爱,她真的不敢相信。如果胤禛爱她,为什么会有年氏,会有钮祜禄氏,会有耿氏,历史一直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实现着,他把她又埋在了哪里……连自己偶然的心动她都惊惧不已,所做的一切也归咎于利益相同,所有的疑惑除了岁月,又有谁能回答?!
有宠无爱的人生只是一个泡沫而已,小小一刺就会破灭,若在这个过程中混淆了两者之间的界限,那么等待她的唯有粉身碎骨一途。
在钱卿瑛忽悲忽喜间,一个茶碗飞掷过来,径直的在两人跟前摔得粉碎。“孽障!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前程不要了,你弟弟的前程也不要了?!”
“额娘放心,十四弟有额娘在皇阿玛跟前转圜定不会被儿子牵累,阿瑛不管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儿子,若儿子为明哲保身舍她而去,何以立足于天下,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皇阿玛又岂会看得起儿子?!”胤禛重重的叩首于地,身上那件紫红地粉彩福寿宝相纹袍服被溅污了大片。
德妃将一旁的小几拍的砰砰作响,痛心疾首道:“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钱卿瑛满眼茫然的望着德妃,不知道自己恍神间究竟错过了什么,两母子竟然为她吵到这个地步。
“儿子不孝,额娘早些安置吧,儿子告退。”胤禛神色冷峻,不由分说的就拉起钱卿瑛转身离去,身后又是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爷!”钱卿瑛忍不住开口。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回府。”胤禛抬手阻止钱卿瑛继续说下去,“也该好好想想了。”
钱卿瑛没有问胤禛要想什么。是想那高高在上的父亲的心,还是她这个妾值得他维护多久,他和德妃说的话有一点他的确会深刻的顾忌,那就是如果一旦有事就只会推女人出去挡灾的男人,一定会被万丈雄心的康熙厌弃。或许他只是在考虑如何更冠冕堂皇的摆脱掉她,在最需要这么做的时候。
她和他始终有一种隔阂,因为地位不对等产生的不安全感,钱卿瑛突然有些犹豫该不该这么快告诉胤禛真相了,真的很想看清楚,他对她的好是否全然为了功利。
次日胤禛下朝陪同钱卿瑛到皇太后寝宫领赏后。到永和宫辞行,与德妃之间又再度起了冲突。胤禛依旧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钱卿瑛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德妃会对胤禛投向皇太子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是因为看透了康熙见不得儿子作出冒失的选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胤禛的不满和桀骜她都感受到了。
“爷先到澄心堂坐坐吧,妾身有话要说。”刚回府里,那拉氏就拉住胤禛不放。
胤禛点了点头,对李氏和钱卿瑛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些日子少些出门,少打听。”
“爷放心。妾身知道了。”李氏暗中挤了钱卿瑛一下,抢先回答。
“妾身听爷的。”钱卿瑛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争风吃醋。
回到澄心堂,挥退下人,那拉氏苦口婆心的劝胤禛:“爷,和额娘作对对您是没有好处的,您别忘了当年……”
“你放心,爷心里有数。你也会说当年了,当年可不就是顺着她心意还猛被她敲一记闷棍么,合不合她心意都是差不多的。”胤禛淡淡冷笑,“皇阿玛年纪越发的大了,新宠的都是年轻的妃嫔,疑心也越来越深,她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如果不是拿爷卖弄贤惠,老十四也不能留阿哥所住的那样久,就为这个她能毁了爷的一生。”
“可不是嘛,本来爷早就是郡王了,何至于此才是贝勒。”那拉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过了一会儿才问,“只是不知道额娘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大发雷霆,若是能顺着她爷就忍忍顺着她吧。”
“她听别人说太子妃费心拉拢阿瑛,昨晚的比赛就是一个动作,变相的公诸于天下的爷投奔了皇太子,结党啊,皇阿玛其实最怕这个,她听着就急了,十三弟根本就是孤身一人,跟了皇太子也不算什么,爷就不同了。说来说去她就是怕爷牵连十四弟。”
“爷……”那拉氏苍白着脸,目中含泪。
胤禛伸手握住那拉氏的手,关切道:“怎么了,媛慧,是不是身子不适。”
那拉氏笑的凄清:“爷从没有在妾身面前,这样叫过别人的闺名,向来是叫姓氏的,这就意味着她们只是一个符号。十几年来从无例外,今天爷却破了例。许是爷情绪太激动才一时没掩饰好,许是叫惯了一时脱口而出。”她只是任他握着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胤禛环住那拉氏的腰,在她耳边温和的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和别人的情分都不一样,是要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