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营帐换好药,重新包扎,钱卿瑛就开始分批派发邀请函,如今蒙古部族的派系倾向已经分明,她就能根据前程走势预先和这批人签订不同条件的长期合约,是朝三暮四还是暮四朝三,不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进行的。
送走最后一批蒙古王公后,钱卿瑛留下两人说话:“阿达阿同,这些蒙古王公你们都见过了,也打过了交道,乌尔衮那边你们回不去了,你们这次就直接跟我回京,回京之后我另有大用。”顿了顿,又问,“你们在蒙古还有没有什么牵挂,若是纳妾有孕了,不妨同我明说,我会想办法把人给你们要过来。在不损害大局的前提下,私下的这些我不会苛刻你们。”
阿达和阿同对视一眼都斩钉截铁道:“没有。”可二人眼中的庆幸钱卿瑛却看到了,钱卿瑛不知道他们是庆幸自己没过早马失前蹄,还是跟了她这个好主家。
同乌尔衮钱卿瑛只是走过场维持表面的和气,提的条件苛刻无比,左右他都是和必勒格一路的。
至于锡林郭勒盟的阿巴哈纳尔右翼旗,钱卿瑛并不打算装什么大度做什么妥协,卖给胤禛面子,胤禛哪里是什么情深似海的多情种子,以后这类事只会更多不会变少,难道她要一一的送彩金倒贴大床?这样别说什么未来了,当前她就要憋闷的活不下去。
一连两天胤禛和钱卿瑛都在有意识的互相避开,没有想好以何种面目面对对方,基本完美无缺的镜子开始有了预兆性的裂痕。
胤禛上路去接他即将要迎娶的新娘,一边在为如何挽回钱卿瑛的全心全意而绞尽脑汁,尖锐而清醒。
而钱卿瑛却在心痛和理智间挣扎沉浮,她不是那种可以因为男人精神上说爱你,就能忽视他们ròu_tǐ不忠的人。她太较真了。
朝纲动荡,女子弱小,她无力亲手杀伐,却能将那被爱背叛的仇恨化为眉间凄哀、隐忍沉默。男人的快意恩仇,她做不到,可她若是温婉隐忍,就足以令她于九龙夺嫡中完成惊艳的绝杀。她未必能缔造帝王,却是有把握将之毁去,摧毁总比建立要容易数百倍。
在暗中蛰伏关顾了她七八年的宋智的确最了解她,比胤禛和瑞明都要了解她……
再等等。钱卿瑛这么安抚自己,现在——她还没彻底绝望之前,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钱卿瑛叫来了陈芷笑着吩咐道:“去问问八福晋。晚膳后有没有时间与我把臂同游。这两日没见她真是怪想的。然后再去大帐那边看看,青萝什么时候能问完话,放回来。”
“可是格格您一个人……”陈芷担忧的望着钱卿瑛,这两日没有青萝在,钱卿瑛同那些蒙古王公宴饮相商时也没刻意避着她。她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这样睿智机变,沉稳果决,说她在指点江山,号令天下也不为过。突然间她觉得胤禛对钱卿瑛的仔细是份属应当的,钱卿瑛能帮他的实在太多。
“不碍的,我又不是真的断手断脚。再说营帐外面的守卫也不是摆设,放心吧。”钱卿瑛这才觉得自己身边的人的确是太少了。
张嬷嬷在翠微楼里基本是养老状态,她的女儿鸢萝。出嫁了和夫家关系不怎么融洽,育有一子,总是要三五不时出府回家的。
人少可以避免下属互相较劲内斗,揣着小心思把主人的事给搅黄了,可钱卿瑛真觉得自己越发寂寞了。
陈芷出门不久。燕娴的近身侍女便来回话:“钱格格,我家福晋请您这便过去一同用晚膳。我家贝勒爷也是不在的。”
钱卿瑛道谢,语气有些犹豫:“可是,我这帐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待会儿出去散步,也是因为我家丫头那会儿能回来,你且去问问你家福晋,能不能请她过来这边。”
“是,奴婢记下了。”
那侍婢还未曾走出大帐,燕娴却已身着一身正红带了随从和酒菜进来:“我前脚刚派了人到你这人,后脚便后悔了,你动作不利索呢。”见钱卿瑛讶然的看着她,她笑了笑,轻轻巧巧的在钱卿瑛面前转了个圈,像个孩子一样快乐,“我这身红好看吧,我们爷曾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颜色。”
“没错,姐姐这样穿最好看。”钱卿瑛扯了扯嘴角,已经可以看见燕娴说这话时深可见骨的伤痕。
燕娴端庄自持的抚了抚鬓发,对钱卿瑛笑道:“先用点奶豆腐垫垫底吧,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姐姐先坐。”钱卿瑛暗叹了口气,若论痛苦燕娴可比她深切的多,她在胤禩身上投注牺牲了太多,未必就不是狠不下心,而是时移世易已经不容许她抽身了,“酗酒熬夜对女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杀器,要不得的。不如让人换了甜滋滋的米酒来吧,怎么喝都不会醉。”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是没人欣赏,还不是花自飘零水自流?”燕娴淡淡自嘲。
钱卿瑛觉得燕娴和自己一样,明明知道得不到或者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期盼渴慕,撕心裂肺。
“谁说的。姐姐怎么不想想,当男人们耄耋老老,而我们还是水嫩的跟小葱一样,不也是能狠狠的出口怨气的么。我和我们家爷相差十三岁,所以从不担心因为年老色衰失宠,只要精心保养,时光就能最大限度的在我们的身体上凝固住。”钱卿瑛笑着就从榻缘摸出一面玻璃镜来举到燕娴眼前,柔声细语的蛊惑,“我要是姐姐就把心思多放在调理自己身子上面,有个一儿半女的,继承了八贝勒的家业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