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卿瑛抢先笑道:“恭喜十四爷此次凯旋,连获三美,不知哪日得空,介绍我们见见。”
霎时,胤祯积攒了许久的话一下子全都说不出来了,他未说,她已经笑出了声,明眸似弦月,眼神清亮的直指人心,他想什么她都知道,却不愿意听,或者说不屑听,她在说,差别无几的东西她不会换。
“如果……”胤祯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苦涩道。
没等胤祯的话说完,钱卿瑛便缓缓接口,声音清柔,晦暗莫名的眼里此时弯弯的笑起来,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潋滟妩媚:“如果十四爷休妻遣妾,一生一世独守我一人,那么,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我都会跟你走,并且倾其所有帮你完成梦想,如何?一般女子可做不到。”
接着就款步走开,鬓边的黄金步摇自她左鬓上垂下,颤颤拂在耳畔。轻轻摆动,却是在笑,但里面的凛冽一点也没减少,“你们想得到你们的如果,就必须接受我的如果,不论是谁,绝无商量。情爱这个东西我已经不相信了。”
胤祯愣愣的看她离去,薄丝的绣鞋步态严谨,连裙裾浮动都是无声的,那样一步一步的踩在他心里,怀里的珍藏的那枚熟透的果子被掐出了汁水,抬起的脸庞上就不自觉浮起了一种悲哀的神情,用着一种稚气且依赖的语气喃喃道:“我从没敢想和你怎样……只怕你伤心……”
两人相继离去,那钱姓男子才潜身出来,撇了撇嘴嘀咕道:“冷漠无情又不肯吃亏的女人,除了皮相好会赚银子,真看不出有哪点讨人喜欢,一个个真没眼光。”
钱卿瑛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泪流满面,她生长于危难逆境。为人处世素来小心细致,百香果香味浓郁又特别,本不是中国产物,也不知道胤祯是怎么得到的……她多面会在这段历史里中途消失,不管是死亡还是遁走,如果历史不可逆转,她不能委屈自己,也没法让这么一个对她的人雪上加霜,蹉跎半生。
钱卿瑛因为哭过,不得不重新折回帐篷洗漱整装。人情世故、眉眼高低着实要不逊色于刚到匕首,她又怎能失态与人前。
“格格,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贝勒爷派膳房送了清粥小菜来。”陈芷战战兢兢的打量着钱卿瑛的脸色。这几日她的地位尴尬,一直怕触及到钱卿瑛敏感的神经。
看着码放在案上的白粥素菜,看着在旁边等回话的陈芷,讥讽一笑:“东西送的倒是合宜,大病初愈可不就得吃素么?等我死了。就可以直接送麻布顺便抄家了。”继而又冷冷道,“我最不喜旁边有人监视,多嘴多舌。你这毛病要是实在改不了,我想我还是可以腾出手来帮你改改的。”
在一碗水端平的情况下,人和物都是经不起比较的,何况在已有主观评判的前提下。
“奴婢该死。奴婢以为格格有贝勒爷关心心情会好些。”陈芷连忙跪在地上,讷讷的告罪。
膳房这时刚好用添漆的托盘送了一盅温温的冰糖燕窝来,在置有冰盆的内室。袅袅散发着浓甜热气。跟随的膳食太监亲自在钱卿瑛面前试吃,确定无毒才端到钱卿瑛面前。
钱卿瑛抿唇一笑,对膳房的那两个小太监道:“多谢两位跑这一趟。青萝看赏。”
那两个小太监千恩万谢的领了赏,才眉开眼笑的打千告退。
钱卿瑛摆了摆手,让那两人把桌上的东西撤走。慢慢的吃起燕窝来,待用完那盅燕窝。漱口净手。
她才瞥了眼依旧跪在那处的陈芷,唇边噙了淡薄的笑:“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家贝勒爷的承诺能作数,听得时候乐一下就罢了,当真了就离毁灭差不多了,以后别做这种汲汲营营无谓的小动作。哪怕我身无分文,哪怕我手脚都不能动了,可只要我一天脑子还会转,他就不敢太得罪我。这是我病中两天想明白的。你看没有他又有哪个我指使不动了。”
陈芷一惊,抬眼望去,烛光透过镂刻了喜鹊蝙蝠的竹屏风上,缠枝精致的影就在钱卿瑛面上投下,仿佛罩着一层阴暗的纱。
回想钱卿瑛这个人,对自己的东西和人极好,好到能纵容宠溺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好似张嬷嬷能老太君一样的在翠微楼里不做事养老,一大家子的人都领着优差荣华富贵,好似叫松松的趴儿狗打破玛瑙盘子也只换来她的一声轻笑。
可要不是属于她的,钱卿瑛精明的眼睛就会把你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你错了她也不说,看你错到什么时候,你没着没落的忐忑个不停也没用,如果积累到她忍无可忍,一朝出手,必中要害。
想到这儿陈芷就极为后悔,早在她和贝勒爷关系融洽的时候,自己就该顺理成章的过渡的,哪里会到现在,两头没个着落,再说女人比男人总要念旧长情的。
而后几日,凡是有胤禛出现的场合钱卿瑛必定不到,凡是胤禛送的东西钱卿瑛一律不受,所有人都在卯着劲头的看笑话,连康熙都在揣测钱卿瑛会不会做出什么更激烈的举动来和胤禛一刀两断。
但,钱卿瑛与皇室决裂,这点却是任何人都不愿见的。
很多人都知道流传开来又被朝廷明令禁止制作的酒坛子炸弹,据说就是她弄得,谁知道这个脑子里有各种奇怪主意的女人下一刻会弄出什么来。她要是个只做危险武器的,康熙还能把她丢到冰天雪地里幽禁起来,可国库的那只鸡还是她帮着在养呢,好歹从濒临死亡到算缓过气来。起码得让别的大臣弄明白窍门,才能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