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二人上了马车,钱卿瑛想起在万琉哈别院诸多物事上镌刻的图案,总觉得十分熟悉和紧要,便问陈氏:“母亲可曾留心席上杯盏镂刻的图纹?”
陈氏一怔,回想片刻笑道:“那是朱姓家族图腾,想必是万琉哈夫人的陪嫁之物。朱姓起源于朱国,是邹屠氏蚩尤的故地。朱是用谐音“蛛”的,因为伏羲句芒曾经受到蜘蛛结网的启发而发明了八卦和罗网,遂用左右并排的一双蜘蛛作图腾。”
“原是这样。”钱卿瑛喃喃自语,然后静静出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马车里的矮桌,有些事情就似萤火虫藏在记忆的深处,灵光点点,叫你无法忽视。等到努力去找寻时,它又忽闪忽闪的消失不见,直到下车回了内院也没理出个头绪。
陈氏知其时常发呆,如此情状并不少见,只吩咐了女儿身边新提上来的大丫头春分和白露小心看顾,自去更衣洗漱。
“姑娘可算回来了,真真儿把两位少爷念叨坏了,都托人来问两回了。”张嬷嬷说着,打起湘帘,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了盥洗用具冰盆进来。
钱卿瑛向窗外看了看天,笑道:“是么!打发个人过去告诉一声吧!”
白露忙上来与她脱衣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为她全身擦洗,,待收拾妥当,钱卿瑛觉得身上不再发腻,春分才将她面前衣襟掩了,换上家常服饰。
张嬷嬷分置好冰盆继续回道:“说是踅摸到了几个好地界的庄子,着紧的要带姑娘去看哪。”
“倒是难为哥哥们想着。寻个由头带我去玩,不过天也晚了,恐怕关了城.,后日再去,未为不可。”
又兴致勃勃的拉过张嬷嬷,献宝道:“嬷嬷来看,今儿我可是发了大财了,收了好些见面礼呢,听说嬷嬷家的大姐姐就要出嫁了,嬷嬷挑几样回去给姐姐添妆。”
“哎,还早呢,男方家翁前月没了,要守孝三年那,亲事就顺势耽搁下来。”张嬷嬷拿着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钱卿瑛身后,替她重新梳头,犹豫片刻,突然抬起了头说,“姑娘,奴才拼了这张老脸,想替鸢萝求个恩典,让她重新来姑娘身边伺候,心境也能开阔些,只是怕白事冲撞了姑娘。”
张嬷嬷从不曾开口求过什么,钱卿瑛闻言细语:“嬷嬷哪里的话,我是嬷嬷奶大的,听说小时候大姐姐整宿整宿的哄着我,她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冲撞不冲撞的更是没碍的,不过这府里多少有些忌讳,还望大姐姐孝服穿在里边。这添妆便让大姐姐自己来挑吧。”
关注了下白露等人的神色,安抚外加敲打道:“大姐姐原本就是一等丫头,来了自是按照一等丫头的份例,各人领的差事也无需更改,我房里的一等丫头本就还有两个缺,具体差事还得见了大姐姐的面聊过才知道。在我这,最紧要的是忠心,能办好事,只要应了这两样,我谁也不会亏待。”
张嬷嬷喜不自禁,连连道谢,钱卿瑛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一双眼睛看到人心底去,身边的人没有人敢欺她年幼,就是陈氏和外院两兄弟身边的伺候的,哪个敢瞧轻了她去,得了姐儿的话,自己女儿这般横插一脚也决计无人敢于她为难。
钱卿瑛不再理会众人心中所想,径自命人研磨,描摹万琉哈别院看到的朱姓家族图腾。
“姑娘今儿怎么画起这个来了,可是头又疼了?”张嬷嬷无意间瞄了眼,紧张道。
“嬷嬷可是认得这图。”钱卿瑛十分讶异,见有了线索就喜不自禁。
“自然,姑娘头磕破那会子,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下的狠手,脖子上留下个好深的掐痕,乌紫乌紫的,若不是姑娘命大,恐怕就……”张嬷嬷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明显心有余悸的语气,防备的看了看屋里的人。
钱卿瑛会意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儿有张嬷嬷就够了,白露春分到外间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众人应诺退下。
张嬷嬷见屋里再无他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掏出钥匙开了小屉,摸索出一枚老旧的八卦形铜排来递给钱卿瑛,压低了声音极谨慎的说,“这是后来奴才在姑娘的手里发现的物件,想是从那行凶之人身上无意中抓到的,那人走的匆忙便遗下了线索。姑娘在这府里半点强力的依靠都没有,奴才哪敢去提?!生怕姑娘再遭了强人下手,才瞒了这么许久。”说着便将铜牌递了过去。
“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多亏您费心保全了我。”钱卿瑛连忙伸手去扶,心中巨震,她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秘辛,又疑惑道,“府里可曾有过姓朱的姨娘?咱们这篇那段时日都有谁在附近走动?”
张嬷嬷思索许久才慎重道:“奴才是夫人娘家家生子,随夫人嫁到钱家就从没出现过一个朱姓的姨娘,通房倒是有过,可那人在七八年前就没了。咱们院偏,也就是外院到西蓉院去才会经过,来来往往的不过是杨姨娘延请的戏班子。”
“杨姨娘,西蓉院,流产……”钱卿瑛倏的回头,眼中绽出精芒,惊道:“竟然是他!”
“姑娘可是猜到了什么。”张嬷嬷凑上前去轻声询问。
“嬷嬷知道吗,既然我和母亲在万琉哈府也看到了这样的图案,那是御史夫人的家族图腾,虽说朱姓的人甚多,可只有那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特色,如果我猜的没错,父亲这回怕是招惹了大麻烦了,就是不知道上次要母亲出面是不是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不办又不甘心,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