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悄悄降临,明月高挂在南天。
皇都以南三十公里的一座名为芙蓉小镇的小镇上,今晚却鸡飞狗跳。
因为小镇首富——那家用灰色墙壁笼罩起来的万福洗染厂的厂长,她前妻为她剩下的女儿,被一只白狼抓走了。
周边的街坊看到,那只白毛狼似乎并没有到能够化形地步,所以并非是狼妖,也并不像是什么妖兽,其体型和寻常的狼差不多大,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只貌似很普通的畜生,却撞开了厂长家的大别院金属大门,而后驼着厂长女儿一路往南跑进了深山。
“我的女儿啊!救救我的女儿!”
厂长大肚便便,油光满面,和他那貌美如花,比他年轻了至少三十岁的二婚老婆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哗啦,“谁找回了我女儿,我给她二十万!”
虽然有好心人,但是看热闹的人占大多数,不过在这高价下,小镇的人们纷纷放弃了晚间的休息,打着手电筒,呼叫了进驻在小镇上的巡检司,本来已经下班的司员们不得不紧急出动他们的飞马,伙同着乡亲们成群结队朝着小镇外面探索。
呼喊声和探寻的队伍朝着外面不断地朝着外面黑漆漆的森林发散,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像是刀具般把黑夜肆意的切割,挥舞在这片包裹了小镇的森林与山水之间,然而根本找不到狼和人的痕迹。
在一片距离小镇有五六公里远的长满了桃花的山林之中,这位正在被小镇上的人们四处寻找的少女,正背着灰色背包,穿着一身运动装,骑跨在这只雄壮的白毛狼的后背上,任由白狼带着她在山间飞驰。
山林崎岖,路程颠簸难受,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远门的她,脸上竟是兴奋。
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逃亡,没有半点是被抓走的迹象。
“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阿白!我们自由了!”
被她称之为阿白的这只小狼也欢腾地张开了狼口。
一狼一女,穿行在黑暗的山林,踏碎细雨拍打后的山林碎叶,奔向他们热爱的南方。
而他们一路奔跑,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了流水潺潺,满江月光的渭河边。
女孩拿出了她前几日筹备逃跑时买的智能手机,偷偷办的电话卡是一张黑卡,不需要身份注册,也没人知道她的号码,所以不用担心被跟踪。
手机的光芒把脸庞照得如鬼苍白,这荒山野岭中她却神采奕奕,手机上面地图显示,他们已经距离芙蓉小镇一百公里,自己的家人们,已经没有可能再追到自己。
“阿白,喝水吧,休息一会,他们追不到我们了。”
白狼疲惫地喘着重气,摇摇大脑袋,拖载着它三年前无意在山林中相遇,然后便缔结了跨越种族的情感的女主人,来到了水流颤颤的渭河边。
粗糙的脚掌足以应对湿滑的河床,阿白稳稳地站在光滑的沙石江边,埋下头喝着冰凉的江水。
这位相貌普通,但是满眼都是朝气的女孩儿也翻身下了狼背,卷起了衣袖和裤腿,开心地踩着江边浅水,捧起水来咕咚咚地咽下。
“休息一会。”
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理应还在读高中,身上也有股普通高中学生的气息。她很清楚,自己今天踏上了这条路后,从此以后她都不能再继续学生生涯了。
她就着潮湿的地面坐下,打开背包的第一格层,这一格层里装的是她偷走的首饰,全是珠光宝气的耳环戒指和项链。
想到常常对自己丢白眼,在自己爸爸面前又装出一副无辜模样的后妈,她没有半点负罪感,甚至想象出那贱女人知道自己偷走了她最昂贵那堆首饰之后发疯的模样,她咯吱吱地乐了起来。
而再想起那贱女人每一次装模作样痛哭流涕时候,自己那脑满肥肠的爸爸油腻的心疼模样,以及冤枉自己欺负后妈的嘴脸,女孩儿顿时憎恶地咬牙切齿起来。
“我爸就是个狼心狗肺!我妈才死了几年,她就娶了这么个狐狸精!阿白,我亲眼看到过她露出一截狐狸尾巴,我爸死活不相信她是狐狸精,还说我是吃醋!我吃他奶奶的醋!”
“呸——不能辱骂奶奶,但是奶奶这么好,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眼睛的儿子?!”
“那狐狸精私底下虐待我,偷偷烧我作业,偷偷给我下绊子,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妈妈去世了,让全班同学都嘲笑我!每次还做出一副她受了我多大委屈的样子!我爸这个畜生,还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阿白,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爸就是脑子全部正在下半身了!”
空越气,越是小拳头便愤怒地把身边的石头丢进宽阔的大江中,溅射起来一尾尾清冷的浪花。
“吴跃升,你个猪脑子,从此就当你没我这个女儿!柳月,你个狐狸精!我咒你不得好死!勾引我爸!老娘玩不过你,不跟你玩了!”
空无一人的江边山野,宽阔宁静的江水把她的话音都吞入了江腹中,没有半点回声。
嘶吼几声,女孩的脸上就涌出了两行清冷,呜呜痛哭了起来。
阿白见状,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过来,在主人的怀中拱了拱,也呜呜呜地叫着,用它的方式,安慰着自己小主人。
女孩紧紧的抱住了阿白的狼头,脑袋贴在它脖颈处温暖柔软的白毛上,合上了双眸,泪水便沾湿了白色的毛发。
妈妈去世后,女孩儿的家中便走入了这样一位狐狸精,而原本和睦的家庭一切就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