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就做,当晚我就闯进厨房,直接问那些五大三粗的厨子:“大叔们,你们谁会做百尺千头羊肉汤,教教我吧,钱不是问题。”
最后一句说的我自己都有些心虚,既不是人家主,又怎会坐拥人家财?好像开了一张空头银票般。不管了,先学到再说,我为鄂大人家出了力,怎会一分好处没有?
一个主厨喝道:“诶!你谁啊,厨房重地,不容他人闲逛,打翻了瓶瓶罐罐的名贵调料,你赔得起么!”
我一笑道:“大叔,我是鄂大人家的新女儿,给您施礼了。”
“新女儿?!”主厨嘴一歪,片刻转身一阵坏笑,别人也开始低声笑着说:“新女儿?私生女?!哈!”
我脸一红,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哼,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凭本姑娘一双火眼金睛,还看不透你这鬼汤里用的什么料!”
……
巡抚家的门庭一到掌灯时分就四门紧闭,过半的院落就此漆黑沉沉,真不知外边的街道会不会有帝都那般四方买卖客讨价还价,要是没有,那可就没有探索的乐趣了。
从正门出去的可能性很小,我环视府内,均无角门旁门可走,难道只有翻墙而出。
还好西南角有座水缸,我仗着手大脚大,轻而易举就扒着缸沿儿蹬了上去,待骑到墙头上,方知上山容易下山难,墙的那一头根本没有接应,这一跳下去,难免崴了脚。
在家养成的游侠性情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还是硬着头皮跳了下去,这一跳,可就跳出了我的魂儿。
我于风中忽坠,狗啃泥般趴在地上,却闻鼻尖有阵阵潮湿腥臊气扑来,难不成掉进了茅厕?
旁边一声怪叫:“哎呀!”吓掉了我的魂魄,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借着月光往那边瞧,只见一人猫腰做着什么。
“你!”我吼道。
“你什么你!”那人一转身,原是一个男儿,他好像一身蓝布衫,头上裹着一个蓝布条儿,中等身量,眼神锃亮。
随后那人一提裤子,和我擦肩而过时顺带了一句:“就赖你,打搅小爷方便!可恶!”
我大怒道:“就是你在我家院墙外小解啊,还溅了本小姐一身!是你可恶才对!”
“哈!”那人停下往前的脚步,倒退一步与我脸对脸道:“你是千金小姐么!?鬼才信!小姐会翻墙夜出?你啊,不是出来偷情的丫鬟,即使进去勾引家丁的娼妓!哼!”
“你!你!你!”我气的说不出话。
那人得意地又说:“最后,补充一句哈,你不是想穿墙而过么,看看你身边这堵墙,就是刚刚我尿尿的那个地方,正有一扇小门,以后你再偷情啊,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直接把门撬开就行了,这堵门啊,正是巡抚大人家往出倒夜香的必经之路,我在这里小解啊,属于物尽其用,哈哈,看见没,这门两边全是狗尿苔,都是我培养的哦!”
说着,那人唱着小曲儿跳着跑了,气的我在后边骂道:“对对!狗尿苔,你就是那只狗!”
那人稍微一顿,又欢笑着跳着回道:“狗咬狗,一嘴毛……”
……
我身子歪歪扭扭的走出巷子,终于看见一点点朦胧的光亮。顺着那片渐明的灯火,我来到其源头之所在。
问了一个走巷子的货郎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名叫“状元府街”。
“状元府街?”我想着一定是状元的府邸就在这条街上,便怀着崇拜的心情越走越远。
找了好大一个圈,也没看见所谓的宏伟门庭,倒是沿街摆摊卖小吃的特别多,那面那汤的鲜味勾起了我的馋虫,明明才吃饱,好像还能海吞掉整条街似得。
“正宗泥鳅钻豆腐啦啊,正宗的,快来品尝啊!”
我循声而去,但见一四座小摊位前支着一蓝布幡子,曰:“泥鳅钻豆腐”。
“店家,怎么个泥鳅钻豆腐,来一碗尝尝!”我说道。
小二一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可以到灶前观看呢,我们家手艺独一份,不怕你看,还怕你看了也做不出一样的呐,哈哈!”
我忙走上前,去看那一等美味是如何出锅的。
一只砂锅里盛满凉丝丝的浓白色的高汤,架在刚点火的炉灶上。老板拿着一簸萁吐净沙子的肥美泥鳅往锅里一下,那些小东西马上畅游起来,吸着那甘美的汤汁。谁知锅底的炭火越来越热,泥鳅慌忙四散逃窜,好像钻进砂锅壁里全不见了。待到高汤满滚时,老板一起锅,放在方桌上,对我说:“姑娘请慢用。”
我正好奇那泥鳅都跑到哪去了,这时,一个声音冷笑道:“说你蠢吧,你还就真蠢了,那泥鳅都在底下的豆腐里嘛!老板,给我也来一锅!”
我一抬头:“狗尿苔!”
“烦人,煞风景!”我一歪头,筷子却夹开锅底埋藏的豆腐,里面果然见到一条条如钻入雪海的泥鳅。
眼看汤锅见底,又来了两个人,一张桌子全做满了。我喊道:“结账!”
小二忙搭着毛巾跑过来,笑吟吟地说:“五文钱。”
我掏出锦制钱袋,哗啦一倒,挑出五枚铜板交给小二,又将剩下的散碎银两收了起来,浑然不知两双狼眼已经盯上了我的钱袋。
……
天越来越晚,回家的路越来越暗,快到巡抚大院拐弯处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
“把钱交出来!”一个男人低声说。
我准备甩开他们跑,另一个男人已经堵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