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台山位于天水西北角,山林葱郁,殿宇隐于浓翠间,就像流落烦躁世间的一颗沉静碧玉。
谭环在前,我在后,中间牵着一条麻绳,因为他怕我粗手笨脚跌落山涧里。
台阶高且滑,可能是昨夜新雨,但依然阻挡不住上山求签问卜的各色人等。
谭环在一块石阶上坐了下来,喘着气道:“我,我跟你说哈,这个卦台山的仙长可灵了。象求姻缘、求子根本不算话下,最牛的就是求生~死~。”
我鄙夷地看着他道:“别骗人了,你要说求别的我还信,生死乃是天注定,但凡他是个肉身凡胎,其生死也会受上天的掌控,更别提去掐算别人的生死了,不信!不信!”
谭环不语,我们又爬了好久好久,腿都快断成三段了,才来到山顶中央平台上。
这里空气香甜,轻雾缭绕,一条细长的涓流蜿蜒向远方,据说这就是卦台山的标志所在——渭水分两级。
谭环解释说:“实际上这就是将整个山顶分成了两半,活脱脱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太极图,有趣极了。”
“问题是这里的第一奇人在哪啊?我们可不是来看第一奇景的啊!”我说。
谭环答道:“你别急啊,前方不远处就是奇人了。”
果然,十丈开外,有一座莲台,上有一道长正在弹古琴,那音律就像野鹤在闲云里鸣叫,秋雨在石阶上击打,很纯净,很自然,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你的心。贼人听了忘了打劫,恶人听了忘了杀人,夫妻听了则忘了拌嘴。
莲台下听曲者众,我向其中一位老人打听情况,他说这首曲子叫调息七律,是道长自己创作的,对世人有洗涤心灵之功效,老人自己都听了三年了,最后听得连家都不想回了,还把财产都捐给了乞丐。
既然大家都把卦台山老道说的神乎其神,我便打量起他的衣着举止。
他穿青挂皂,并无异人之处,不过他手下的古琴可当真是不错的玩意,我越看越眼熟,难道失传已久的伏羲琴又重出江湖了不成?
那伏羲琴通体由整块儿上古灵玉打造,琴弦则是天蚕丝凝结,琴音清远,洗净灵魂。
但那毕竟是远古神话,眼前这把是不是伏羲琴还有待考证。
一曲奏完,道长收琴要走,我和谭环赶紧跑过去,对道长说:“仙长且慢,我们有些事情请教!”
道长回过头,站立不动。我打头阵,指着他手里的古琴问:“敢问仙长,您手里的是不是伏羲琴?”
道长一愣道:“伏羲琴?姑娘,你可真会说笑?伏羲琴早在蚩尤一战后即消失于天地间了,这不过是一把寻常玉琴,并不是伏羲琴。”
我骇然道:“你怎知我是姑娘?”
道长一笑道:“天地万物皆分阴阳,具体怎么看出来的,我就不便说了,反正你是也不是,你自己知道。”
“哦。”我不敢再问,怕他连我本次出行计划也全盘算尽。
谭环一笑,打岔道:“仙长,这个,我们其实是想请您进宫里讲讲法,布布道。”
道长哈哈长笑道:“开玩笑么?皇宫里什么人请不到啊,还需要贫道这个山人去献丑么?”
谭环答道:“凡事都讲求个缘分嘛,有的请了不去,有的想去不请,就得是又想去又被请的才是有缘人,对吧,道长。”
老道想了想,答道:“你说这话我爱听,凡事都讲个缘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跟你们有缘?我要就觉得无缘呐?”
我呵呵一笑,对老道说:“琴嘛,是用来悦耳的,这是最低等享受;要是能用来悦心,那就是中等;要是能用来悦众生之耳之心,那绝对是上等啦。所以我说道长,你弹琴属于上等。在这普天之下,悦耳者,普通琴师,琴女都能做到;但悦心者就要数那些师出名门的琴师了;至于上等的嘛,却少之又少,唯有师出名门,且钻研数十年的天琴合一者才能做到。”
老道摸着胡子笑了,他看向远方没说话。
我觉得话已至此,剩下的就随缘吧,便留下一枚入宫信物——镂空玉叶子给道长,施礼转身离开山顶,谭环边走边回头补充一句:“两月之后道长记得持信物去皇宫哦~”
……
下山后,我避开求签的人群,坐在大树下喝水,谭环也从怀里取出一枚干粮,嚼了起来,还问我要水喝,我挖苦他道:“你出门都不带水啊,臭嘴,不给你喝,嫌弃你!”
谭环满不在乎地抢过水壶,一饮而尽,然后说:“我还嫌弃你呐!要不是我给你找了个本郡第一奇人,你还不定在哪求爷爷告奶奶呐!”
我不满道:“弹琴弹得心旷神怡,就叫天下第一啊!这样的高级琴师,天下怎么也能抓出一百名吧。说实话,除了他那把貌似伏羲琴的宝贝和故弄玄虚的做派,我还真没瞧出他哪里第一来。”
谭环解释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么,这个第一本来就是虚的,各地方都有各地方的第一,各行有各行的第一,你说谁第一就第一。再一个,你想想,就你和我说的那些什么顺治爷时期的牛人们,他们如今早都作古了吧,你上哪去找他们回来,就算你找到他们的后人,那他们的曾曾孙子是不是还继续牛?还是变了怂包?所谓,富不过三代嘛。还不如随便弄几个过得去的回去交差得了,先解你的限期之急,不然满门抄斩可就不好玩了。”
“问题是那老道若是去了,我把他归为神算子?还是归为琴师呐?”
谭环无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