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再次破墙入关!
从九月二十六数路破墙,到消息传到京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因为有了年初东虏糜烂京畿,到处烧杀抢掳的教训,消息刚一传出,京城附近数十里的百姓就纷纷避入城内。
尽管随后东虏从通州一路南下,现在甚至杀过了淮河,可京城依然是戒备森严。
崇祯十二年腊月初一晚上,约摸二更天,京城里头已经静街,初冬的寒风一吹,只显得特别的阴森和凄凉。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的绢布灯笼,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静街布告。在又窄又长的街道和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缓慢的、无精打采的锣声或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从崇祯登极以来,十二年中,建奴已经五次入塞,甚至这已经第四次直逼京城城下,甚至于就在年初,建奴刚刚入塞,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此时城外火光冲天,城内有兵马巡逻,禁止宵行,无论是深宅大院中,还是平民的砖瓦房里,到处都是一片哀叹声。
这天下是怎么了?
这东虏怎么又一次兵进长城,威胁京城了。
幸好京城城高墙固,要不然……可万一要是东虏打下了呢?
担心,所有人都担心。
但是对于那些逃入京城里的灾民和难民来说,更多了几分煎熬。这两个月来又从各地逃进来十几万人,没处收容,有很多人睡在街两旁的屋檐底下,为着害怕冻死,挤做一堆。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呻吟着,抱怨着,哀叹着。今夜刮东北风,天气冷得厉害,这一夜,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入了夜,皇城里头的崇祯,心情同样也是分外的沉重,虽然他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八岁的青年,但小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长久过度度操劳,加之心情忧郁,使得他的脸色显得苍白而憔悴。
一连几夜,他都没有睡好觉,今天又是五鼓上朝,累了半天,下午一直在乾清宫批阅文书。在他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时,都是整年不上朝,不看群臣奏章,把一切国家大事交给亲信的太监们去处理,到了他继承大统,力矫此弊,事必躬亲,但是却一事无成,天下的局势依然的艰难,而且一天乱过一天。
今天,他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离开过御案。
在他的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军情急奏是什么?
是东虏又一次入寇京畿。
清兵从九月二十六破墙入关,威胁京城,然后由良乡趋涿州,分多路深入:一路由涞水出易州,一路由新城出雄县,一路由定兴出安肃,有围攻保定态势。
得到了这个消息,崇祯自然是大惊失色。在此之前,山东就曾禀报东虏可能入关,但是那个时候,他却选择了无视,可是东虏真的来了,非但来了,现在甚至还一路杀到了南直隶。
“他们怎么能孤军深入如此呢?就不怕兵马拆损于大明吗?”
满面愁容的崇祯在心底自言自语道。可他自己都知道答案,只不过这样的答案是他不愿意面对的,甚至不愿意想的。想到东虏在牌子上写的“诸官免送”,他就为官军脸红,大明官军什么时候居然混到这份上了!
“他们年初不是刚走吗?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想到东虏又一次破墙入关,他们可不是要在大明境内搞一次武装示威,东虏所到之处,无不是百姓尽被杀戮一空,地方糜烂不见生机。想到不知多少百姓或是被杀,或是被掳,崇祯的心情就变得极为烦燥。
“虏兵这样深入中原腹地,如入无人之境,怎么好啊!”
心烦意乱的崇祯,最终还是把手中的笔往地上一丢,然后在宫走来走去,不时顿脚叹息。
“唉,怎么会这样,难不成从此之后,东虏就把大明当成的猎场,年年来此打猎不成?袁崇焕,滥杀朕之重臣,实在是该死!”
又一次崇祯想到了袁崇焕,在心里说把一肚子怨气都推到他的身上,如果他不杀毛文龙,没有了牵绊,再没有后顾之顾的建奴又怎么敢随意破墙入关!京畿千百万百姓,又怎么可能被东虏残杀。
可是这毕竟都是死了多少年的人了,再怎么抱怨,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把过了淮河的东虏赶出去,万万不能让他们破了中都,不过想到中都城坚墙固,他倒也松了口气。
应该打不下中都吧!
“中都有十几万人马,应该万无一失!史可法,也算是干吏……”
想到史可法新送来的紧急军情,崇祯不由担心道。
“那里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展开史可法的密奏,崇祯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甚至恼怒道。
“朱慈颖,朱慈颖,你竟然竟然跋扈如此,居,居然杀官夺军,如,如此让朕,怎,怎能容你!”
史可法的密奏,一一道出了德藩世子朱慈颖领兵南下以来的诸多跋扈之事,从杀知县以勒索钱粮,到杀大将夺官军为已所用,种种行径简单就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仅道朕、朕真是误信宗室了吗?”
崇祯的脸色显得极为难看,想到自己“破格任用”朱慈颖居然会是如此狼子野心,他又怎么可能不恼火。
其实,对于德世子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