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蒂雅娜转身离去之时,安托尼奥只是无奈地笑笑便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少女的决绝充其量不过是一时的赌气行为。失去白狮子家族的庇护,她孤身一人在伊斯塔伦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从一方领主的角度来说,从北方袭来的瘟疫问题确实生死攸关刻不容缓,然而相比之下斯奈克伯爵的密谋才更加迫在眉睫。只有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才能抽出手来应对瘟疫。对于美丽的少女安托尼奥向来不缺少耐心与宽容,偶尔闹些脾气不值得一提。
不过这一次,他既低估了斯奈克伯爵造成的破坏,也低估了蒂雅娜的行动力。
除了少年领主的客卿幕僚之外,蒂雅娜在伊斯塔伦还有另外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身份——苍蓝之光多莉娅的继承人。多莉娅的遗物不仅仅是藏于高塔中的魔法物品,也包括高塔本身,而建立在公立学院之中的高塔也具有另外一层意义,是学院教授的身份象征。
她继承了多莉娅的高塔,于是也继承了多莉娅在学院中的地位。虽然没有任何授课的经历,但在名义上她已经被学院承认为教授。白银位阶的施法者在伊斯塔伦绝对是稀有生物,学院方面求才若渴,一堆老头子都恨不得跪在她前面抱住大腿不松手。
继承了多莉娅的宝藏同时也要继承她的责任,蒂雅娜并不缺少这样的觉悟。如果没有瘟疫天灾的威胁,她并不介意留下来授课。只是世事变幻无常,还没等她履行自己的责任,就不得不利用起这个身份的权力。
年轻的学生总是充满激情,很容易被言语鼓动。蒂雅娜离开安托尼奥之后直接来到学院,利用自己身为教授的权力聚集起一批学生,向他们如实地讲述了即将面临的威胁。
能够进入学院学习知识的学生家庭必定非富即贵,同时也代表了伊斯塔伦上层权利集体,要说服挑动他们对抗安托尼奥的想法太不现实,蒂雅娜也志不在此。在北方诸郡长达三个月的流浪生涯中,她学习到了很多与贵族们打交道的方法。
适当的威胁与些许利益的引诱相结合,无往而不利。
“无法计数的老鼠一夜之间铺满了昆士兰的大街小巷,尸体迅速腐烂变质,瘟疫的黑色阴影冲天而起,吞噬了整座城市。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哪怕有诸神庇佑的祭祀也无法幸免。一座百年历史的城市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化为死域……”
蒂雅娜站在讲台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下午茶会的故事,可是故事的内容却充满了阴森鬼气,让学生们毛骨悚然,课堂间鸦雀无声。
“我们这里……也会发生那种事吗?”一名年纪稍长的学生举起手战战兢兢地问道。
“虽然我很想对你说不用担心,但事实上它已经来到了你们的身边。”蒂雅娜俯视一圈,发现有的学生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我想你们之中有人家里已经得到了消息,没错,距离我们只有一天路程的马赛恩已经爆发了瘟疫,难民已经来到伊斯塔伦城外。而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伊斯塔伦城市下水道的鼠群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被人故意催化,出现了异常的爆发性增长。”
几名胆小的女生听到这里,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课堂里哄的一声,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瘟疫本身带来的恐惧已经足够令人窒息,而幕后黑手的出现更将这种恐惧放大到了极点。在恐惧到达极点的时候,随之诞生的便是愤怒。
玛丽薇安在黑鸦哨所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人类的极点情绪变化,并且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威力。而蒂雅娜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难道军队不能拯救我们吗?”尚且抱有侥幸心理的学生大叫道。
“再锋利的刀剑也抵御不了疾病的侵袭。”蒂雅娜轻轻摇了摇头:“我说过,在瘟疫天灾面前,任何身份都毫无意义。或许坚强的体魄能让士兵们多坚持一段时间,但他们的武器与盔甲无法战胜无形的病魔。”
伊斯塔伦以军起家,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对自己的军队抱有最高的期待与信赖。每一个伊斯塔伦人都坚信他们的战士有能力保护这片家园。这种信念即使在比地行者入侵更严峻的时刻都未发生过丝毫改变。然而现在一名外乡少女站在台上大放厥词,声称他们的军队不堪一击,这让所有的伊斯塔伦人都感受到极大的耻辱。
更不幸的是,作为“学生”的他们拥有足够的知识与智慧去辨别真伪,少女口中所讲述的悲剧恰恰是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伊斯塔伦的战士对于有形的敌人无所畏惧,对于无形的病魔却无可奈何。如果没有生命神殿的支援,仅仅依靠城中三座神殿的神职人员根本无法拯救这座城市。
“我在这里曾经听到过一句古语:每一个伊斯塔伦人都是战士,而伊斯塔伦的战士无所畏惧。可是现在,我却看到了你们心中的畏惧。为什么要畏惧?”
蒂雅娜走到坐在前排脸色苍白的小姑娘面前,伸出手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她抬起头,在学生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轻笑起来。
“战士们的刀剑无法战胜瘟疫,但那并不意味着瘟疫就是无法抵御的天灾。在人类有史以来数千年的历史上,不止一次发生过规模更大的瘟疫,然而最终人类这个种族依然顽强地生存在大地上。”
“你们是学生,是这座城市未来的希望。你们在学院中学习知识,知识就是你们手中的武器,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