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莺莺坐在窗前, 看着外面的落雪,神色落寞的发着呆。
今天送行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事, 心情忍不住有些低落伤感。
前世,她的父亲、祖母和九玉相继过世之后,她在那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那些情、爱、名、利对她都已经不再重要。
她当时心灰意冷,只想一心求死, 到另一个世界去跟家人们去赎罪。
那个时候是贺怀翎拦住了她。
贺怀翎将她抵在墙上,捏着她的下巴, 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 声音清晰冰冷。
“九莺莺,你不能死。”
“你是九将军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你活着,大家才能记住曾有过这样一位英勇的将军,你若没了, 数十年后,大家提起九家, 只会记得昏庸无能的九明行, 你们二房的人都会被遗忘。”
“九莺莺, 你不能这么懦弱, 你难道不想知道害死你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吗?”
“你得活着,你必须活着!”
……
贺怀翎没有跟她说那些虚无缥缈的生命价值和意义, 只是一遍遍的重复, 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她必须活着。
从那以后, 九莺莺再未寻过死,可是她却病倒了,缠绵病榻。
她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真相,却自责难安,觉得自己是因为贺怀瑾的缘故,害死了父亲。
她无颜再见贺怀瑾,也不想再见他,便写了一封信,决定跟他彻底断绝来往。
她那个时候对于贺怀瑾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九毅行死了,她便失去了依靠和价值,所以贺怀瑾根本就没有回信,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她,更没有去看望过她。
她也忘记了贺怀瑾,每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的景致,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自己可能就要这样无波无澜的直到老死。
贺怀翎终于看不下去,一天突然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开始逼着她练字、教她下棋、听她弹琵琶,催促着她不得不向前走。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走出阴霾,从每天浑浑噩噩、无知无觉,到后来,渐渐重新变得有血有肉,对这个残忍的世界再次向往起来。
九莺莺回忆起这些事,不知不觉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轻轻描绘起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起前世贺怀翎站在城门前,替她挡风遮雪的背影,笔下不由游走如龙。
她回过神来,纸上已经渐渐成型,她跪在地上,一身素衣,贺怀翎站在她身侧,撑伞而立。
她只画了他们背影,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画中到处都是苍茫的白,她的腿边堆满雪花,贺怀翎肩上湿了大半。
她神色专注,低头细细描绘,将一幅画仔仔细细的完成,两个小人活灵活现的跃于纸上。
她画贺怀翎的时候格外认真,衣摆上的每一丝褶皱都画的分外仔细,似乎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贺怀翎不知道什么时候推着轮椅走了进来,他看到九莺莺在作画,没有开口打扰,默不作声的推着轮椅走到书桌前,低头看着九莺莺笔下的画卷。
他看了一会儿,待九莺莺画完了,忍不住微微拧眉,开口问:“画中的男女为何都穿着白衣?”
九莺莺闻言苦笑了一下,道:“因为这画中女子犯了错,她害死了她的家人。”
这是她第一次跟贺怀翎提起前世的事,虽然贺怀翎不知道她就是这个女子,但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的酸涩。
贺怀翎似乎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悲伤,看着那幅画,半天都没有说话。
画中女子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她身上的伤感和难过似乎要透过纸张蔓延进他的心里,他竟然觉得有些悲凉,忍不住心疼画里的女子。
他垂眸盯着画卷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看这女子的背影越觉得这女子有些像九莺莺。
他如此想着,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侧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量极高,跟那女子一样穿着一身白衣,两人靠的极尽,看起来关系非比寻常。
贺怀翎眉心渐渐蹙起来,越看那名男子越感觉不顺眼,他嫌弃的评价道:“弱不禁风,像什么男人。”
九莺莺,“……”别这么说你自己。
贺怀翎蹙眉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挑毛病,道:“他不会再拿一把伞吗?他故意把伞往这女子身上倾斜,自己却淋湿了肩膀,分明是故意表现给这女子看,虚情假意。”
九莺莺:“……”给你自己留点面子,当时是我没带伞。
贺怀翎指了指画中自己的鞋,“一个男人穿这么高底的鞋,他是不是长得特别矮?”
九莺莺:“……”要不你站起来我看看?
这双鞋是宫女给你特制的厚底鞋,当时你才从轮椅上站起来不久,假装双腿正在恢复中,所以宫女才将你的鞋底加厚,这样穿起来脚底极软,适合行走。
贺怀翎还想挑毛病,九莺莺忍无可忍的放下笔,没好气的说:“你来画!让我看看你画的怎么样!”
她轻哼一声,拿着自己那副画气呼呼的走到一旁,找了个角落,将画挂在了墙上。
她自己站在画前欣赏了半天,再抬头的时候,贺怀翎已经坐到桌案前,低头画了起来。
她撇了撇嘴,走到一旁的暖榻上坐下,剥热乎乎的栗子吃,栗子又软又糯,冬天吃起来热乎乎的,特别的香甜。
贺怀翎画的很认真,不时抬头看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