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看着山顶人影忽尔攒动纷乱, 像是起了争执,但隔了太远, 她委实看不真切。
“果儿,果儿?”
陈安洛喊了苏果两声,她才茫然转过头,“嗯?安洛。”
“你失神在看山顶?”
苏果不太好意思地道:“噢, 我就是在想,王爷那里发生了甚么。”
现在皇宫的人都知道她与摄政王关系非比寻常,苏果说话时不会刻意遮掩,更不用说对着陈安洛。
“那么远,你看不清的,摄政王其性狠戾,总之不会吃亏,你又何必担忧。”
苏果听他这么说陆则琰, 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她低声反驳,“王爷脾气没那么差。”
那也是对你不同罢了,陈安洛压下心中想说的话, 转而道:
“果儿,迟些咱们都要去不岁山参加百兽祭,方总管与你说了麽?”
“嗯, 大公公说了, 他这次不去, 让我与你同坐一乘, 听你的话。”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百兽祭只有男子可以去,倒不是犯别的忌讳,而是他怕子孙后代带了宠妻爱妾,会无心狩猎,滋生靡丽。
后来逐渐地,便是连宫女都不许去,只好抽调太监服侍。尚膳监是与皇上甚为亲厚的太监司,当然会跟着一 道前往。
“果儿,去百兽祭的不止我们明殷朝的人,还有鄂西六大土司府和胡部派来的使臣,你到时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切记不要乱跑。”
陈安洛是真的不想苏果去,外族民风相较内陆开放,颇有些荤素不忌的味道,苏果生的香娇玉嫩,他怕极了有人看上她。但陆则琰会去,苏果就不可能留在皇宫,换言之,他其实也不放心她自己呆着。
“嗯,知道了。”苏果不太明白陈安洛说的土司使臣之流,崔宝没与她提过,但她生就不是乱跑的性子,安洛说的,对她最是容易。
陈安洛看着苏果仰着头听话柔顺的模样,压抑住想把她揉进怀里的欲.念。他对她是无论如何都硬不起心肠,陆则琰那般凶狠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登高的仪式完毕,皇上坐上辇架,人群缓慢散开,苏果也收起了玩心准备与陈安洛一起回尚膳监。
迈步之前,她胸脯和背后忽然同时刺痛了下,苏果以为是自己错觉,手臂往后扦了扦细细感受,还真的两边都有刺!
她抬头看树,啊,原来她站在老槐之下,刺槐带有托叶刺,秋季又是凋零之季。
看来是些许木刺断了半截掉进了她的领口,更不巧的是,木刺落在了她胸上裹布的空隙中,稍微走动带动的牵扯,都能往里刺得更深,不算大疼,但也难受的紧。
“安洛,你先回尚膳监吧,我要回住处一趟。”
陈安洛停下脚步,侧头询问,“嗯?”
苏果苦着脸,“木刺落到衣领子里了,我要去取出来...”
“......”
陈安洛看她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无奈地笑道:“走吧,我陪你回去。”
...
方元顺替苏果找的住处,在北三所不远的围墙边。那边地方荒僻,一排配房里都没住几间人,较为清净。
本来能住那儿的至少做到管事,还得得上面人赐赏,但苏果既是摄政王的人,许多规矩便做不得数。
方元顺送苏果住进去之前,特意差人替她打理过,房子进深六尺,摆的下木床和洗漱用的水桶,于她已很是够用。
“安洛,那我进门了。”
“嗯,我在外头等你。”
苏果胸背疼痛,仿佛能感受到被托叶刺戳出的颗颗红肿,她束手束脚,颦着眉关上门,转身时抬眸差点吓得她叫出声。
陆则琰竟就靠在房门对过的墙上,垂眸看向她,嘴角微挑,眼里却没有笑意。
他身量高大,整个屋室有他在,简直小了一圈。
苏果很是惊讶,上次书房的事之后,她虽然还是常去送膳,但摄政王比她象中的忙碌,她除了将膳食放下,并没有多的与陆则琰多说话的机会。
而现下,房内又只有他们二人,苏果不禁想起庑房发生的事,略微局促不安。
“大人...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能的。”
陆则琰见她对他怯弱,再看了眼她手臂上绛囊,语气冷冽,“你往后缩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
“我没有缩...”
苏果说着,还同时自觉向后抵在门上,“嘶——。”
她早忘了自己背上还有根刺,登时疼的她龇起一口小白牙,陆则琰见状,皱眉上前拉过她的手,“你背上怎么了?”
与陈安洛问她感受时不同,苏果对着陆则琰,明明这么丁点小的一件事,她的委屈却仿佛能成倍地涌出。
她半嗔半怨地告一棵树的‘状’:“大人,我方才站在树下,就外苑口的那颗老槐树,然后不止背上,胸前都落进了好多根槐木刺!”
苏果说完,以为大人会安慰她两句,没成想陆则琰停顿片刻后,居然笑了,“该。”
让你与别人站在树下。
“...”
陆则琰今日的心情不太好,过来找苏果也是想好好‘教训’她一番,但此刻看到她苦唧唧地与他撒娇抱怨,他胸口的郁气倏地就散的杳无踪影。
他松开苏果的手,“愣着作何,还不把它拿出来。”
苏果瘪瘪嘴,手伸到襟领,又讪讪地收回去,“大人,你找我何事,我等会来寻你可以吗。”
陆则琰轻笑道,“小太监,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还想赶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