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回眸半张脸, 檀口丹砂, 柳眉笼翠。
泫然欲泣的模样本就挠人心肝,更不消说是个娇艳欲滴,偏生扮了男装的女子, 脆弱还要强装坚强,尤其惹得疼惜。
苏果没理会陆则琰的视线, 兀自边哭边说, 断断续续的声音高低不一, “大人明明, 不喜欢我, 对我好,就, 就是欺负。”
“好, 好的半途而废, 是,是欺负。”
“喜欢别人,也,是欺负。”
她越说越发觉得委屈, 索性破罐破摔,哭得比以往哪一次都更歇斯底里。
苏果不是不记得陆则琰待她的好, 就因为那么好, 才会让她生出了多余心思, 大人倒不及从头到尾都别给她希翼。
“还说, 不要我, 大人,你真的是太坏了。”
苏果语无伦次地将话翻来覆去的说,像是忍了几天的眼泪豁了个大口子,“那,那你都不要我了,回,回来干甚么,去找旁的玩宠好了,还捆,捆我上船。”
“...”
陆则琰眉头紧拢,看她嘤嘤啼啼发泄了半晌,想等她说完,她还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
心疼自然是心疼的不得了,他素日何曾待薄过她,哪个人敢给她几分脸色,他都能将那人连皮带骨给拆了。
在不岁山行宫里他说的那句,的确是有意给苏果的教训,晾了她半旬足矣,谁知道后来的她能碰巧撞见污脏事。
初初从陈凞口里得知,他的确担心,但终归仗着毕竟没做,便理直气壮地继续以上位者的姿态试探。他喜欢看她吵闹,看她在意,左不过最后等她问起,解释一句无关。
陆则琰从来不觉得自己的一时兴起和自私有任何不妥,可是现在,他后悔了,悔死了。
他张了张口,“小太监...”
苏果哭得哆嗦压根听不见陆则琰喊她,最后想到了关键处,抬头道:“大人,这样吧,你,你给我一艘小船,我要划回去。”
“...”
陆则琰上前扶住她的肩,拭过她眼角的泪珠,轻声解释道:“好了,本王与嫚雅没有瓜葛,不要哭了。”
苏果闻言立时懵住,鼻涕泡啪嗒一破,未及擦干,小手紧紧攥起陆则琰的袍袖,“大人,什么,什么意思啊。”
陆则琰手掌一翻,拂起袖襕开始给苏果擦脸,“你不是一直想问配殿发生的事么,所以本王告诉你,没有。”
他的语调很是平稳,心里却在打鼓。
小太监若是发现他刻意瞒着不解释,由着想看她难受,是不是又要闹着划船回宫。
陆则琰在外行军打仗,都还没这个时候紧张。
苏果却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峨眉轻蹙,犹疑道:“可,可是我明明听到的。”
“你听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堂堂摄政王,还没落魄到,要被逼着去睡个女人才能救回自己的哥哥。
土司王到底何来的自信。
木锋做的事下的毒,他都很清楚,所以早在百兽祭接到密函时,就命暗卫寻了个身量、声音与他相似的男人,云影殿内烛火晦明,借着秦素棉做的mí_hún香,嫚雅根本无法察觉。
所以当时若枫其实没骗苏果,摄政王的确不在殿中,只是锦衣卫指挥使所守的地方,难免让人先入为主。
他说的详尽,没想到话音一落,苏果哭得更大声。
陆则琰手忙脚乱地不知该道歉还是该哄,换了个人似的,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小太监,是不是生气了,本王不会再——”
“太好了!”
苏果却没等他说完,就猛的扎进他的怀里,抱得紧紧的,带着哭腔还在重复,“大人,快吓死我了,太好了。”
陆则琰滞住了下,怀里就被冲来个软绵绵的包子,仿佛冲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苏果瘪着嘴抬头,委屈道:“那,那大人,以后还要不要苏果啊。”
“你说呢。”
苏果埋进陆则琰的肩窝,漏出来小声嗡里嗡气,“就当是要好了,大人可不能再说那种话。”
他抱着她,轻笑了声,他的小太监,真是太招人疼。
苏果这半个月的情绪起伏不定,刚刚那番大悲大喜之后,困倦地在直接在陆则琰怀里睡了过去,一改往日的委婉,蹭在他胸口生怕他走,丁点儿都不肯松手。
陆则琰抱着她送上床榻时,苏果揪着布袍,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轻语喃喃,
“大人,开心。”
陆则琰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也是。”
...
苏果路上奔波一夜,补睡了有大半日,醒来已是申时。
睁开眼,是透过窗棂外的蓝蓝的海水浪花,她迷茫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眶,舱房里空空荡荡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大人是去忙了嘛。
苏果踩上屐鞋,一个小浪打过来,差点没站稳。她第一次上船,现在心情恢复如常,少不得到处好奇,扶着木墙根转了圈,发现与宫中的居室陈设也太大差别。
舱门对过就是她方才睡的床榻和宽长的方形琉璃花窗,门右边拐角还有间小室,似乎用来洗漱的,摆着大小两个木杅。
不过,船上还是不大稳,时不时就要晃动,苏果非得扶着壁才觉得安心,唯一庆幸的是她好像没有晕病,否则大人还得寻人照顾她,那多麻烦呀。
苏果边逛舱室边想,她现下和大人住一间,岂不是晚晚都得睡一起...
光秋狩那几日,她就没一晚睡得好,总有这般那般的事,这次在船上少说也有几十日,她天天与大人相对,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