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仪贞正赌气,这小子回来便又去忙公事。
他岂不知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做事?
公事公事,甚么鸟公事!
马姑娘拿着一块锦帕打着明镜,瞥一眼又放凉了的晚饭心里很怨怼。
她正踟蹰晚上是否早些关门,叫那小子翻墙头去,便听脚步声杂乱,根生嫂与朱大嫂都跑了过来,外头还有忠伯的声音怒骂道:“这厮真真,真真,真是他自家说的所谓的‘崽卖爷田不心疼’,才有几石家当,如此挥霍去?快去,找人沿街告知众人,升斗粮行只一点麦子,平价卖完便完了,莫要他们带着袋子找上门来!”
来了!
马姑娘豁然站起来,一派小女儿家情态消失无踪。
“莫忙,去,拦住忠伯,不可坏我们大事。”马姑娘星眸如闪电,面上挂一层冷霜,却笑道,“大郎必把广告打好了,这一次,我们要吃下渭州粮市才可!”
根生嫂急得跺****的好大娘子呀,大郎把咱们才积攒的那些粮都卖了!”
朱大嫂劝道:“娘子勿忧,大郎最善听人良言……”
夏娘子也跟进来,道:“虽有仓司帮忙,但官府的人最是无信,不可全相信他们!”
马姑娘哈一声笑当即布置:“说什么?大郎怎肯吃那么大的亏,今日亏出去的钱,明日都从那些大户手里搜刮来,”她精神百倍吩咐手下,“黄大嫂,你不要管别的,今日起,你便作咱们粮行的女账房罢,即刻统计仓中存粮,另,发付人去请前些日子找的那些马车夫,告诉他们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只管留下车马以备需用;朱大嫂,你快去请大郎请来的那些娘子,告知她们一件事,在咱们升斗粮行,她们是新客,愿意不出面的,便在后头做工,我须为大郎备好夏装三千套,冬装大人三千套,儿童八百套,根生嫂你即刻雇佣匠人,我不要别的,只要大车,不要他们惯做的,要大郎要的那样。”
走出门,马姑娘喝道:“都莫忙,今日,有一言可告知你等:我与大郎书信往来里,说好了往后的计较。他今夜去拜访将门,分好处,取得将门支持,拿到稳定渭州粮市的重担,取州、县常平仓里的赈灾麦子,稳定渭州粮价,我只管亏他以宝货换的那笔大钱,我要钱,然,大郎要人心,我便舍了钱,给他收人心,不准你等有拖慢处,都忙去。”
忠伯气急败坏只好骂道:“这厮有几个钱挡得住这般亏?将门能帮他挟持得仓司么?”
“仓司自有清流管,拿了我们的钱,便必须为我们做些事情。”马姑娘吩咐,“去北原立寨还需一些时候,朱文,黄述,你两个即刻与虎大郎联手,尽快拉起一支护卫,分六队,一往凉州,一往吐蕃,一往京师,京兆府,还有一个,须往平夏城方向。此外,家里当留下两个队伍备用。我已请经略使府发下公文腰牌,只莫教练枪、弓箭、弩之战术便可,总之,我们须有一支保证收获不为西贼、蕃人、过路的强贼掳掠的护卫队,去忙。”
她又吩咐道:“忠伯,你自今日起盯紧王氏粮行,可绕他们半年喘息之机,然,他们的粮市,我们要。你要想好办法,把他们进粮的泾州粮农、地主,乃至官府人等尽皆笼络了。”
这番吩咐下来,一群人愁眉苦脸只好忙忙找自己的位置。
却见三个孩子,手里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玩具,李寇送给他们的商店里最好的玩具小车。
朱文家的小子扬起脖子请求道:“大娘子,我们不要耍货子,这些都很值钱,可拿去卖钱,等咱们日子过好了,再,再收回来,”他吸溜一下鼻子,咬着牙,虽不舍,然极其坚决地把玩具小车推了出来,“我们不爱玩耍!”
马姑娘心里一暖,伸手抚摩三个孩子的脑门儿,口中道:“真是最懂事的孩子,然而,倘若我们为大人,尚且不能保护你们的耍货子了,又算甚么大人?好生玩耍吧,咱们不是在最危急时,这是在发奋奔往好日子!”
小女孩很是懵懂,嘟着嘴儿低头看看耍货子,忽然有些惭愧,她咕哝:“人家,人家还念着大兄许诺的耍货子哩——”
马姑娘半蹲着,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柔声道:“那才是最应该的呀——”
还未说个明白,外头有人高声叫道:“小人吴大,为李大郎传一句话回来,快开门哪!”
随后,有十数人一起叫道:“咱们要问马姑娘,李大郎亲口许诺,升斗粮行麦子不加一文,助力咱们度过蝗灾,可作数否?”
“作数,自然作数!”马姑娘抱起小女孩,笑容亲切只让人开了大门,“请众位进门详谈,取椅子,取些果子点心来,把那苹果多多的都取来,再取那几个西瓜,一发招待信咱们升斗粮行的乡亲。”
一时片刻一群人整整齐齐进得门来,吴大带了头,一群人齐声拱手唱个肥喏,都叫道:“恭贺马姑娘,贺喜马姑娘!”
马姑娘奇道:“喜从何来?”
吴大笑道:“李大郎于夜市里可不只说了粮价!”
一番对王氏粮行三人连敲带打的做法,只听得马姑娘心中欢喜。
原来,这厮是个做事的不是个说话的。
好!
她自先赞了一句好,早把栓门教李大翻墙头的事儿抛在了九霄云外。
可聪慧如她自然明白李大郎的用意。
他哪里是打王二,损王三,他还在挑唆王家自己人的矛盾,王氏粮行与王三丈人家的矛盾,乃至,挑拨王氏粮行与渭州官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