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推着车缓缓归来。
他本以为家里没什么事,结果一进门才发现竟有人拜访。
郑屠夫妇带着几个小伙计,论车装着猪肉来感谢。
感谢?
李寇刚进门,见郑屠双膝跪倒纳头便拜还奇怪。
郑屠道:“恩公如再造,郑屠定结草衔环以报答恩公再造之恩。”
李寇好笑道:“有何恩情竟至你于如此?”
他却不知道,郑屠随口创造了个新词。
结草衔环,整句要在元代才出现。
元人李行道《灰阑记》中才出现了这两个词的结合,只不过在此之前是很有典故。
结草,出自《左转·宣公十五年》,衔环则出自《后汉书·杨震传》,倘若李寇熟读三国穿越小说,定然知道有个出现很多的名人杨彪,便是杨震的玄孙。
在李行道之前,结草与衔环并没有结合起来。
郑屠这几日多下了些功夫,请教了一番读书人。
他至此方有混沌结合两个典故的能耐哩。
李寇问,郑屠只磕头,既喜又泣着,说道:“恩公一番回春术,小人夫妇今后有所寄托了。”
李寇仔细一想大喜问道:“尊夫人有喜了?”
“是,如今已见形状,小人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恩公才足够。”郑屠擦一把眼泪,站起来只说,“从今后,恩公只管说,水来,郑屠水里去;火来,郑屠火里去!”
李寇失笑道:“你家的好日子已到了,我怎么个叫你‘火来火里去,水来水里去’?我本有些许医术,因此,不可再挂齿。今日你的谢礼,本身已经超过了硬该的,往后不可再提此事并将些礼物来谢,这可是要坏我名声。”
“小人哪里敢。”郑屠慨然道,“前些日,恩公有意提携小人,要规整渭州猪肉行当,小人猪油蒙了心,竟不曾体察恩公好意,这一次,小人觍颜又来求,这渭州猪肉社会……”
“此事先不提,待你仔细考察了,认真思索过,我们再商议。”李寇正色道,“郑屠有知恩图报心,李某焉能趁人之喜?你须谨记着,今日起万万不可酗酒滋事,尊夫人良好,尔三代福分;你若依旧寻花问柳,休怪洒家不为你说情。”
而后,李寇批评道:“大喜之下做一些过头的决定,这人之常情。然,你若只顾自己感激,却不让别人尴尬?若往后有钱财剩余,过路的穷人,你多帮一把便是积德,我既为北原之主,又有些赚钱之能力,可不要再来锦上添花,须为穷人设法雪中送炭,此也为我之心愿也。”
郑屠只是笑,真喜得不知该说甚么才好了。
李寇这才与他拱手道喜,正措辞喜庆之言,忽听门外边穿来鲁达爽朗的笑声,叫道:“大郎,洒家今日无事,又寻你吃酒来了,可有喜事吗,怎么这般热闹?”
李寇回头看,鲁达一身便装,气昂昂跨进大门来。
他又看身后,郑屠嘴巴咧到耳根上。
这两人可是命中的仇人来着啊。
李寇便笑道:“鲁达兄来得正好,有一个朋友,正有了喜事,借着他送来的酒肉,正打算痛饮一场,算为他祝贺。”
鲁达仔细看,竟认出郑屠。
“原来是状元桥下的郑老板,可喜可贺——喜从何来啊?”鲁达问。
郑屠欢笑道:“贱内有喜了。”
鲁达愣了下,这下可是真高兴。
“好,好好。”鲁达拊掌道,“咱们是军中的粗汉,不知甚么礼,只知道,有小孩子要来,那是顶天的大事,是要好生庆贺。”
一时间,李寇命人摆开宴席。
他又命孙安:“可往尚未回家的流民中发放些,记着不可亏待他们。”
孙安直笑道:“哪里敢,只是这些人顽皮得很,洒家也与他们打了几场。主公可知道,他们如今只一个心愿哩。”
甚么?
“哈,他们可眼馋北原军寨了。”鲁达道,“洒家前几日去巡逻,外城还有一些百姓,竟甘愿舍弃手艺,愿意到北原做佃户,可见大郎不欺人,名声已满西陲。”
李寇才不信,他看郑屠夫妇瘦黑了些却精神了数倍便高兴。
小小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本便是大喜事!
何况,有此事郑屠未必便会变成那个被鲁达打死的恶霸。
这又是一件喜事,因此今日须好生豪饮。
只是他自己不饮酒。
哪怕是古代的酒,也会影响他的神经。
何况,他既决议要成大事怎可贪恋杯中物?
一番整治之后,满院都是酒肉香味儿。
李寇看着做好了酒肉,又取一份近日才教根生嫂做红烧肉,将一个竹篮盛好,急忙一路跑送到张泰府上。
张泰按照李寇叮嘱,饭后正在后院散步呢。
“大人,大郎又回来了。”张娘子正在屋顶清扫落叶子,远远见李寇疾步如雷闯了过来,忙冲后院喊道。
张泰好奇怪,径迎出来一看,不由好笑极。
但也颇为感动。
李大是个心中有猛虎的人,他若不是真把他当老师决然不这样对待他。
“今日早上都忘了,本该早上便带一些来的。”李寇将竹篮放在厨下,又叮嘱张娘子明日晌午再蒸,告别了张泰,又快步往家赶去。
张娘子也不知该说甚么好。
她只是觉着李寇礼数太多了。
“不亲近。”张娘子嘟囔。
张泰也有此看法,只不过他感觉李寇似乎在照顾他。
很奇怪,但很强烈的这么一个想法。
李寇一路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