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本是贪心的,以两寨而立根基定可以加快积攒力量的速度。
但朱武的话说对了。
此时便扬名于外,这倒没什么了不起。
可若他如今便手握两个军寨,拥有大笔财富。
那叫什么?
那是各路虎狼眼里的一块肉。
宋徽宗才做稳当皇帝,记着后面还有个宋钦宗。
李寇再糊涂,也知道靖康之耻。
靖康,是宋钦宗那厮的年号。
“恐怕少说还有十多年,以如今的形势看,北宋早已熟悉了文治昌盛的惯性了,便是告诉所有人,东北的女真要崛起,要灭亡宋朝,恐怕也是没有人相信的。积攒力量是必须的,但若被人瞩目,那可就划不来了。野猪沟军寨,舍!”李寇甚至都在想,“便是花些钱,也要舍。然而,花钱应该得到回报,如何能少花钱多办事,这是个难题。”
思来想去他只定下四个字策略。
坚决不要!
李寇站在寨门外,等了好一会,逶迤而来的队伍才到了眼前。
李寇很是吃惊了。
队伍里,前头是仪仗队,他虽然不熟悉,但知道那是代表大宋朝廷的仪仗队,花花绿绿看着威风的骑兵,打着各种牌子,最后头,有刻着“宣谕使陈”“宣谕使宿”以及“侍御史崔”的木牌牌。
李寇心中便明白,这是朝廷派人来既解决去年年底开始的陕西诸路流民事宜以及渭州通判参与到“公使钱”大案中的问题来了。
宣谕使,在本朝是不常设职位,一般为临时性兼职,一般无品阶,为朝廷在流民造反被平定后、地方发生大问题后,由朝廷委派、以天子心腹的身份到地方查案、抚慰民心的临时的官员。
这姓陈的姓宿的两位,便是来负责抚慰流民训诫地方官员来的。
“只是不知这两人,哪一个是文官,哪一个是武官。若都是文官,折公知渭州的职位恐怕要难过,若都是武官,尤其是枢密院官员,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的职位要挨批了。”李寇心中想,“若一文一武,那才是最麻烦的。只盼这陈宿两人……是了,”李寇忽然想,“童贯此刻定然不肯让别人打扰他进军西夏的计划,这两人,未必能以书上学来的教条知识去刻板地认识。”
倒是那侍御史有点麻烦了。
宋朝的侍御史,一般只设立一两个人。
官阶不是特别高,但也不很低。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个很麻烦的职位。
李寇从书上得知,宋朝的御史台,是有御史大夫这个自古以来便是御史台台长的职位设置的,可自开国到徽宗年间从未授予过一人。
所以,御史大夫就成了比如检校太尉之类的虚衔儿加官了。
真正掌御史台的人,是制度里的御史台贰佐御史中丞。
之下,便是侍御史。
所以,这位姓崔侍御史的身份就有些值得玩味儿了。
他这次是来借着侍御史的身份,为进一步担任御史中丞打好基础呢?
还是要外放呢?
如果要立威,将门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折可适又是将门最有威望的老将,打击折可适或者恩威并施那是能极快地立威并取得朝堂上的认可的。
可若是要外放,侍御史这个职位如果不贬谪到了泾原路……
李寇心里一震,赵佶这二货该不会想在陕西诸路设置留守司了吧?
留守司,是宋朝在西京河南府、南京应天府、北京大名府设置三京留守司,其下御史台,简称为留台。
这种设置原本是出于监察地方的,后来也不知从哪朝起变成闲散高级官员的理想修养地。
便是北宋准离退休高级官员自留地。
按说,这样的设置一般正经皇帝是不会想起来用的。
可宋徽宗算正经皇帝?
李寇很头疼了。
“如果把这个侍御史放在渭州,折可适难受,我比他还难受,若在渭州设立留守司……”李寇低下头细细计较。
这种事,正经人干不出来。
可怕的就是宋徽宗这种文艺皇帝,自古以来逛青楼包头牌的皇帝有几个是正经皇帝了?
李寇正思索,只听马蹄得得声,有人径自驱马到面前。
抬头看,只见一员黑脸中年汉子,顶盔掼甲按着剑来到他面前。
这是?
“你是李大吧?”那人轻笑道,“洒家杨惟中,折公可说起过啊?”
原来是这位。
李寇忙叉手问安:“康都虞候安好。”
杨惟忠,西陲名将,本名叫康炯,祖上乃仁宗时期并州、代州都部署康保裔,真宗咸平二年(公元999年),康保裔兵败高阳关,被辽军俘虏,咸平四年康保裔降辽国,辽圣宗赐婚康保裔,为不波及家人,康保裔改姓为杨。哲宗元祐六年中,二十岁的康炯离开辽国回中原,其父赐名惟忠,九月,康炯以西番部族后人身份加入宋军,在环庆路以杨惟忠的名字登记入伍,因弓马娴熟,擢三班差使,领蕃兵副兵马使,驻军兴平城。
大观二年,康炯以东上閤门使的身份,迁莫州防御使,加侍卫步军副都虞候,出任怀德军延边经略安抚使,兼判怀德军。
李寇知道这个人,也佩服这个人。
他的地位,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折可适说过,康炯曾经在赵佶登基之前,上书朝廷建议拥立哲宗子嗣为皇帝,向太后不准,宋徽宗登基,康炯免不了吃瓜落。
有这样的经历,康炯依然能成为与折可适几乎持平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