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横行是谁李寇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想到此人与那陈走马刘参军不是一路的。
他虽然只是仗着学历优势当上了副乡长进了会,但对那派系两个字可不陌生。
果然,姚横行走不出几步,回头似笑非笑瞧着那张大户,手中的铁头棍在地面上笃笃笃敲打着,慢吞吞地道:“陈走马返京时张大户送出十里,有感慨说甚么柳树不开花,洒家可听不懂,只是这陈走马回来了,想张大户又须送些体贴的罢?不知此次又是送美婢,又或要送甚么好玩的物件儿?”
张大户不由亢声道:“姚横行也不需管着我等私下里交往罢?”
姚横行嗤的一声笑,忽然厉声道:“岁寒,西贼入侵,离渭州也不过三两日脚程,这陈走马倒是清闲,刘参军可是个管事情的,这许多流民里,若有几个里通西贼的,到时里应外合成了事,你可莫怪洒家心黑手毒,把你那甚么劳什子正店,一发掀个底朝天。”
这话一说,人群顿时嗡的一声。
有老者厉声骂道:“把那个黑了心羞先人的腌臜泼才,敢通了西贼,大伙一起上,剥了他的皮!”
李寇伸手拉住朱文,他瞧出那姚横行的用意了。
他是在借机敲打张大户又何尝不是威胁这些流民?
什么叫若有几个通西贼的?
他带着军卒巡逻这里,若是要谁是个通西贼的那便有法子办到。
朱文稍稍愣了一下,不解地瞧着李寇。
李寇暗暗示意他瞧那姚横行身后的军卒,那些人冷笑着都盯着火把下的流民一个一个瞧过去。
方才鼓噪的一群人渐渐也都噤声了。
姚横行把那铁头棍扔给身侧一人,背着手凸着肚子在流民前走过,他腰里的刀拍打在铠甲上砰砰作响,身后又跟几个横眉竖目的军卒,一时威势了得,那流民们莫敢与他对视,纷纷退了下去,姚横行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直到河堤下时无路可退,有人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往两边逃去。
姚横行才一手握着刀柄,一手在下巴捏着哈哈大笑,身后五七十个军卒亦笑,那是在威吓方才为张大户出声的流民,姚横行又往河堤上挥手,道:“一群泼皮,值当用这神臂弓么?拿下,拿下,”而后又慢悠悠踱步回到张大户眼前,他身材高大,居高临下站在一块冰上盯着张大户,把个张大户瞧得讷讷不敢言,慌忙要转身跑时,那姚横行一把扯住他领口拽回来,腰间的刀柄敲在张大户肚子上,他说,“洒家方才听你说,要送些吃的给流民?”
张大户倒也知道这姚横行的性子,当时偏着头怒视着,又不敢怒视姚横行,只好瞪着地上的冰面口中高声叫道:“姚横行不放手却让洒家如何放赈?”
姚横行哈哈一笑,松手推开张大户,却并未即刻离开。
朱文犹豫再三,便要再往前一步。
李寇再一次悄然拉住了他。
朱文并未迟疑,方才李寇拉他一下便让他心中知晓这少年人机敏至极。
他竟早看穿了姚横行的意图。
那么这次定然也有用意。
李寇低声道:“此时不是教他注意到的时候。”
朱文不由心下震惊,原来他又瞧出他的用意了。
他本想顺着那姚横行的意,出头先喊一声姚横行为民做主来着。
“若是此刻先聚拢一些人手,天明也有帮衬。”朱文低声道。
李寇微微一笑道:“这姚横行夤夜带兵巡逻,必是那折经略使的心腹,此人外表粗豪,实则心地精细,这里有数百流民,他怎肯教我等聚拢成群?此时有出头的,必为他重视,倘若于人群中有些威望,你看他先杀哪个的头威慑那些闲汉。”
朱文又吃一惊,不由道:“姚平康想不至于此罢?”
李寇奇道:“此人有名么?”
朱文低声道:“他是三原姚家的子弟,曾祖乃姚宝,英文烈武圣孝皇帝时战死在定川寨,祖父是故通州团练使姚兕,从父乃熙河名将姚雄,熙河兵马钤辖姚古,他有个兄弟叫姚平仲,那是鄜延路的杰出的青年将领,勇猛不可挡,军中都叫他小太尉。”
李寇听着一头雾水,他哪里知道姚古是谁姚雄哪位?
还有这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又是哪一个?
李寇当即低声问,朱文倒没有吃惊,以李寇的年纪与阅历只怕不是正经书院教出来的读书人,许是他家传的书读的了吧。
不曾入学又哪里知晓这一长串的名字是甚么?
“虽有阅历,常识少了些。”朱文心中想道。
他看着河道里鸦雀无声,便更低声对李寇解释这一串名字。
朱文说:“便是永裕陵的那位官家。”
李寇很想打破朱文的脑袋。
朱文只好道:“就是神宗皇帝。”
宋神宗啊,就支持王安石变法的那位皇帝。
李寇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皇帝起那么长的谥号干什么。
名字越怪死得越快,名字越长越容易凉。
某文作者都知这个道理,难道他们龙种们竟不知这道理么?
“吃饱了撑的。”李寇心下记住了这一长串名字。
在这世道里活也该记着些避讳,若不与这些人方便自己也不得方便。
为此也当恼火那些人才是。
对那姚平康倒不必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只记着他是个宋代的将门种即可。
不过,这姚家若也是个将门只怕便不定是折可适的心腹了。
小妹曾说过历史,李寇只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