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听了王方的话,一下子瘫倒在榻上,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只用手狠狠的捏着小方桌的桌角,那桌脚极硬,压的她手心通红,回雪却没一点知觉。楚儿早上出宫时,脸上那唯一的一丝雀跃跟欣慰还在眼前,可如今,却听王方说了这样一个消息。烟紫见回雪失神,忙上前去给她拍着背,又拿了一个凉凉的软垫子给她垫在身后,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对王方道:“王方,皇上明明说让楚儿出宫回乡的,有谁敢不按皇上的意思办事?你这消息是景仁宫听来的,二阿哥因为楚儿之事被关进慎刑司,想来是景仁宫的人恨楚儿,所以才编出来的谎话,你怎么能学回来给娘娘听呢?”
“奴才......奴才只想着让娘娘知道这事,倒没细加斟酌,都是奴才的不是。”王方哈着腰,对着回雪陪不是,回雪定了定神,让王方先去歇着,小厨房给他留着绿豆汤。等王方掀帘子出去,回雪才抹了把脸,心里希望楚儿没事,但听了王方的话,又一直有种预感,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哪里要出事一样。
承欢殿里的管娇又派人给相印殿送了了一盘果子来,因她在宫里一向不合群,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回雪便是这其中之人,如今她过的好了些,自然也不会忘记回雪,所以坚持隔几天便送一次果子,回雪此时哪里有心情吃这些,不想扫她的兴,便让宫女把果子留下,又让小厨房捡好吃的,拿两样算是回礼。
烟紫看那果子晶莹剔透,便接过来往在小方桌上,说是等回雪饿的时候才吃。
一天沉闷。傍晚时王福全来传话,说是皇上要来,让回雪装扮好等着接驾,回雪知道这王福全一向跟在皇上身边,很是懂皇上的心思,于是很想跟他求证一下楚儿之事,王公公三个字刚出口,便停住了,转念一想,若王方说的是假的。倒是自己无中生有了,若王方说的是真的,那派杀手之事除了皇上能干。还会有第二个人吗?皇上的决定,他一个当奴才的,又怎么会乱说呢?不想要脑袋了?于是也不愿为难他。
王福全听回雪叫自己,马上哈着腰站在一边等着回话,他素来是个懂规矩的奴才。在人前人后都很是有分寸,回雪见他谦卑,便尴尬一笑道:“本是天热了,你侍候皇上也辛苦,我看你最近都瘦了些,也要自己保重。”
王福全没想到一个妃位的娘娘能跟自己说这些话。便停了停。眼圈泛红的道:“娘娘有心了,奴才感激不尽。若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自当鞍前马后。再所不辞。”
原来王福全不但懂分寸,还是个伶俐的,他是怕回雪有些话不好说口,所以便给她一个台阶下,在这宫里。他生存了几十年,自以为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惦记,虽世俗,但屡试不爽。回雪虽被她说中心事,但不想在奴才面前表现的那么功利,好像是有事想问他,才故意找了个借口跟他套关系一样,于是假装淡淡一笑道:“本宫能有什么事,你传的旨本宫知道了,会好好准备等皇上来。”
王福全点点头,夸赞了回雪几句,后又上前几步道:“皇上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前有二阿哥之事,如今赵直又参了纳兰大人一本。说是贪污了一千两银什么的,这一千两银本是小数,哪位大人在位没有个一星半点,本不值得一说,但纳兰大人一向低调,这回倒遭赵直大人咬了一口,碍于公主,皇上一时很是头痛呢,娘娘要注意。”
回雪谢他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让烟紫送他走,便让王方点了蜡烛在小方桌上,管娇这次送来的果子是心形的,外面米白,里面通透,很是小女子的心意,回雪拿起一个捏了捏,倒是软软的,一股子甜味升腾出来,只是此时,她哪里有心情去欣赏什么果子呢,蜡烛的摇曳之间,她仿佛看到了皇后不可一世的笑脸,这赵直跟纳兰家一向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仇气,纳兰大人不过一个七品的小宫,有什么可参之处,况且他的儿媳妇又是公主,旁的大人,谁会没事扯这个闲事,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谁敢动他?参纳兰大人就是让公主不高兴,公主不高兴就是皇上不高兴,谁有那么大的胆,也只有皇后了,赵直跟她马上就是亲家,一定是她在背后指使赵直去咬了纳兰大人一口,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当初公主的额娘,良嫔,曾经陷害过她,只是如今,良嫔已死,她也已复位做了她的皇后,却还能如此不忘前耻,这是要赶尽杀绝吗?而赵直,以为有皇后的撑腰,如今便敢在朝中由着皇后指哪咬哪,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
入夜,天下起了雨,这个季节的雨不同于春日与秋日的雨,那么缠绵多情,夏日间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先是莫名的打了几下闪电,闪电之光投射在纸糊的菱形窗格上,照的内室里如白天一样的光亮,突然昏暗的内室伴着一声声雷响一下又一下的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倒让回雪有些心惊肉跳,从小长在江南,那里虽四季分明,但一向很少有这种粗犷的天气,偶尔下雨,也是沾衣欲湿的模样,从没有如今这样倾盆而下。自从来了京城,倒习惯了每年的五到八月间这种天气,只是习惯归习惯,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烟紫撑着油纸伞从廊下进来,在门帘处抖抖裙角的雨水,把伞放在门口的大花瓶旁,见榻子后的窗户还有一扇开着,忙爬上去关着,见回雪盯着蜡烛发呆,便提醒道:“主子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