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刀落在女人的身上,空空落落,只有一些被斩断的红纱。红纱落下,钱晨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不远处,他拿着那一串银铃,脚踏九宫禹步,口中念诵着《太上青玄太乙救苦拔罪法忏》,一柄铁剑挥舞间,勾勒出一道玄妙的符文。
“……恭望大慈,洞垂巨泽,俯降洪恩。以今行道,朝元焚香,谢过忏悔。所荐亡过某灵魂,自从生诞,乃至沦亡!”
经文声中,钱晨平静抬头,面视王龙象两人所在的方向。
辛老爷表情已经扭曲,他抬着刀叫嚣道:“原来是你这妖道在搞鬼!你要什么钱我不肯给你,为何要害我全家?”
“我早已经说过,我来此地不为钱财,不为声名,只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钱晨缓缓道:“这辛家只有一只恶鬼,便是你辛无恤!炊人为汤,欲行邪术以长生,杀子噬孙天理难容!”
“胡说八道!”辛无恤尖叫道:“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奸邪道士,勾结妖鬼。你可知——道院真传,琅琊王氏子弟在此,岂容你颠倒黑白,仗着妖法行凶?”
钱晨拿起那串银铃,小小的铃铛系在红绳之上,从钱晨手中悬浮而起。
铃铛随风摇摆传来低低的话语声:“伊娘,囡囡好怕!”
紧接着,还有辛老爷的声音传出来道:“女儿!女儿死了再生一个就是……你还缺女人吗?废物!”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长生汤!道书上说要六阴生辰的童子,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你可知这是多大的机缘?……童女,童女更好!纯阴滋补,而且她还有我的血脉,更补啊!……要在地窖之中关上七七四十九天,每天都要服用秘药……你乖乖的,我就让你去见你娘!”
“呜呜呜……伊娘,这里好黑啊!”
“喝了这碗汤……我就带你去将你娘!不许哭,走了精气就不好了!”
“哐哐……”
(刀砍案板之声)
钱晨的面色沉静如一滩死水,王龙象听闻那刀声,也渐渐握紧了双拳,沉默的两人之间夹着一个死寂的辛老爷,肥头大耳的脸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银铃落下……
钱晨把它握在手中,辛老爷颤声道:“一碗长生汤延寿一甲子,你们辛苦修道,不也是为了长生吗?如今有现成的宝药在面前,六阴之子不难找啊!我已经又查到了一个的线索,这次是一个童子,对提高道行大有裨益……”
“王公子,以你的家室,长生垂手可得!真的,我都试过了,原来我老的都快死了,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每天都在疼。现在我已经全好了,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王龙象眼中已经浮现杀意,他后撤一步,冷冷的看着辛无恤,示意自己置身事外,任由钱晨处置。
“从来就没有什么长生汤……”
钱晨平静道:“你看上去延寿,其实只是抽髓补血的邪术而已。”
“长生汤,六阴之女?都是用来祭炼邪法的!无论是六六真元葫芦,还是九子母天鬼,魔道之中不少法术都需要这种特定生辰命格的祭品。”钱晨缓缓叹息道:“而这里靠近建康,那些魔头不敢妄动,自然要利用你这样的人来行事!”
“善恶到头终有报,放心,我会让那些魔头也下来陪你的……”
“这枚铃铛,加上你的魂魄,就能带我们去你埋葬六阴之女尸骨的地方!那里你必然是依照那本道书,有所布置。届时我们便会明白,那幕后的魔头竟是何人!”
说罢,不待辛老爷再次摇唇鼓舌,再说些什么。
钱晨反手一握,银铃骤响,一股森然的寒意彻底笼罩了辛无恤。女子一直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听到钱晨说完,便微微施礼,再次谢过了钱晨。
礼罢……辛无恤浑身一震,眼睛暴突,他微胖的胸膛挺起,面上颤抖着露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之色。
衣襟落下,露出满是肥脂的肚肠,在他的肚皮上,一个女人手印突然凸起,那只手隔着肚皮显现,从他的腹部一直延伸上去,按到他的胸膛,沿着食道,从他的喉咙爬了上去。辛无恤的右眼突然凹陷,像是有一只手,从他的喉咙一直摸到了眼珠,随即在他剧烈疯狂的颤动之中,四肢抽搐,右眼突然没入体内,露出一个血窟窿。
眼球的形状顺着他的食道,进入了他的胃里。
紧接着他的胃部迅速膨胀起来,先是五官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是脏腑,很快,辛无恤便迅速的膨胀成了一个球。
他的胃已经彻底充斥了他的身体,或者说,他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挤进胃里。
待到一切结束,原地只出现了一个肉球,肉球上面还顶着一个小球,正是辛无恤的脑袋,他这时候犹然还活着,却已经受尽了痛苦。钱晨来到他面前,将银铃放在了他的头顶,丝丝缕缕的魂魄便从肉球之中钻了出来,没入银铃之中。
银铃轻声动摇!
钱晨平静的对女子道:“现在我禁劾进去的魂魄还不稳固,待到天亮之后,应该便能借此搜寻你女儿的魂魄尸骨所在了!”
女人深深叩首,犹如珍宝一般的接过了那串银铃。
王龙象站在灵堂内,对这一切仿佛都熟视无睹,他只是等待着,自己出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