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梦魇。”波莫娜哀鸣着。
时间会让人淡忘很多东西,比如别人欠自己的债,或者是恨一个人的感觉,却唯独尴尬的瞬间会时常从脑海里蹦出来,然后让你重温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波莫娜真想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问题是她能看见发生的事,就像是第三者,
第一执政的身边有很多男人围着,他们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等穿着盛装的“波莫娜”出现,他们就很知情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将位置让给了她。
虽然那些跳舞的嘉宾都已经是鬼了,真正的波莫娜还是能感觉到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哈托尔很优雅地朝第一执政行了一个曲膝礼,然后仰视着这个并不见地十分矮的科西嘉人。
“我记得你。”拿破仑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微笑着说“我们在杜伊勒利宫见过,你是个‘预言家’。”
“我给你带来了新的预言了,第一执政。”哈托尔说“你想听吗?”
“你可以在这里说,让大家看看准不准。”拿破仑故意大声地说,似乎是打算给她个难堪。
“我听说你喜欢读君主论,那么你认同马基雅维利说的这句话吗?”
“哪一句?”拿破仑笑着说,就像是在等着她出丑。
“马基雅维利认为,米底人因为长期的和平而变得柔顺、懦弱,最终导致米底被波斯灭亡,你也这么认为吗?”哈托尔有些挑衅地问。
拿破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他们都下意识地低头,不敢看法兰西共和国第一执政的眼睛。
“那么你认同吗?穿红衣服的女士。”拿破仑将视线转向了波莫娜。
“当然不。”哈托尔立刻说道“米底人并不是真的变得和绵羊一样柔顺,他们依旧勇敢、顽强,只是他们忘了战争和战斗的技巧,这才是让他们输给波斯人的原因,他们那一点耍阴谋诡计的小聪明不能应付当时的局面,战争需要真正的智慧。”
“你是在奉承我?”拿破仑问。
“我以为当男士为了邀请女士跳舞才需要说漂亮话奉承她,你在等待我邀请你跳舞吗?执政官阁下?”
周围发出了不小的惊呼。
拿破仑看起来有些不悦,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军人,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看起来非常吓人。
但那双眼睛再吓人也不如蛇怪那么致命,看一眼就会死。
哈托尔无畏地看着他,波莫娜也一点都不心虚,于是那只低声咆哮着,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她喉咙的狮子安静了下来,它开始用谨慎的视线评定着她,像是在猜测这个它一口就能咬死的生灵凭什么敢那么大胆地站在他的面前。
“等会儿我们跳舞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聊聊你在埃及的见闻。”哈托尔说“我很乐意听。”
拿破仑将手里的酒杯交给了副官,然后上下打量着她。
“你想和我跳华尔滋?”拿破仑问。
‘不,我一点都不想。’波莫娜在灵魂深处哀嚎着。
“你会吗?”哈托尔问“这是一种时髦的舞蹈。”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拿破仑问。
“没人见过你跳华尔滋,执政官,但我想以你现在的地位,就算你不会跳也没人敢嘲笑你,你们说对吗?”哈托尔对周围的人大声说。
周围的人尴尬极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拿破仑发出轻蔑的笑,走到波莫娜的身边,曲起自己的胳膊,仿佛这就是邀舞了。
哈托尔不客气地挽着了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向舞池。
舞曲本来只演奏到一半,乐师们慌忙停止了原来演奏的音乐,跳舞的人们也散开了,他们围成一个圈,看着法兰西第一执政的“影子”和一个外国女人跳舞。
“你叫什么名字?”在执起她的手,摆好跳华尔滋的起手式后,拿破仑盯着她的眼睛问。
“你已经给我取了一个名字了,我是穿红衣服的女人。”哈托尔愉悦地笑着说“就像罗西,它本来指的是个红头发的人。”
“你身上的这种红是什么红?”拿破仑问。
哈托尔略显惊讶地歪着头。
“我没想到一个士兵居然会对时尚感兴趣。”
“这里是巴黎。”拿破仑说“我可不想被人说我毫无品味。”
“你可以称呼它是埃及红,下埃及的法老头冠和它是一个颜色。”哈托尔用梦呓般的语气说。
“不!别勾引他!”波莫娜大声叫道。
可惜她的吼叫声没人听见,因为乐队这时候开始奏响华尔兹圆舞曲了。
拿破仑跳得还算不错,虽然不是那么优美,略显僵硬,却不致于像哈利一样完全被他的舞伴给控制住了。
在旋转的过程中,波莫娜看着那些穿着华丽晚礼服的人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你刚才说你有了新的预言,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拿破仑问。
“告诉我,你对埃及的印象如何?”哈托尔不答反问。
“为什么?”
“如果你让我觉得满意了,我才告诉你。”
拿破仑笑了起来“要是我的回答你不满意呢?”
“我知道你最新颁布的法典。”哈托尔说“你以为增加了离婚的难度,女孩子们就不会轻易为了舒适的生活而找个不适合的男人结婚了?”
“你有别的见解?”
“如果一个女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那才叫惹人笑